秦老太太脸色微温,眼中也带了几许期盼。
而那最先抱着顾氏的妇人,也就是秦流西的嫡母王氏,道:“西儿有心了,你三婶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窗尚那虚弱的人,又想到近日家中大变,王氏等人眼里的忧色越来越浓。
岐黄挽着一个小箱子回到客房的时候,见屋子里的人都满面愁容,不由踮着脚尖走到秦流西身边,老老实实地呆着。
因着秦流西,她对秦家人其实没甚太大的喜感。
毕竟秦流西被养在老宅这些年,秦家人可谓是不闻不问。
但秦家人来得突然,又落魄,再还有眼前这个明显要早产的年轻妇人,她再不喜,也不会在这当头添霉头。
“稳婆还没来?”秦老太太有些着急,几次看向门外。
秦流西声音清冷,道:“如今外面下着雨,路不太好走,又是突然去请,不见得就一定在家,怕是要耽搁些时间。”
秦老太太的唇线抿得更紧了。
正说着话,门外走来几人,却是秦家的二太太谢氏和两个姨娘,其中一人,还是秦流西的生母万氏。
进了屋,万姨娘的视线就先落在了秦流西的身上。
秦流西也看过去,母女四目相对。
万姨娘定睛一看,眉尖蹙了蹙,颇有几分不满意和郁闷疑惑。
这女儿生下来也是个肉团子,咋长大了反而清汤寡水,若不是那一头长发,怕不是跟个姑子没两样。
秦流西则是啧啧暗叹,她的生母,年纪也有三十多了吧,还生了两个孩子,可瞧着这张脸,柔嫩白净,哪怕脂粉未施,却丝毫不损半分颜值,反如那十八少女一般,又纯又欲。
再看她一身素,胸是胸,腰是腰,我见犹怜,不愧是绝色姨娘,还是受宠的那种。
看来她在秦家,是没受到什么委屈的,非但没受,还活得很好,好到都忘了,老宅这里还有个女儿。
秦流西向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姨娘。”
万姨娘嘴一张:“你长得有点丑,不像我和你弟弟。”
有点丑!
秦流西:“……”
你倒是漂亮,能当饭吃?还不是抄家的命!
秦老太太咳了一声,不悦地扫了万姨娘一眼,这是寒暄的时候吗?
不懂事!
万姨娘立即怂了。
秦老太太这才道:“孩子们呢?”
谢氏忙道:“都由潘姨娘领着去安顿,母亲,三弟妹她?”
她看向躺在窗尚的顾氏,眼神有几分同情,平日里她是看不上顾氏那温吞息事宁人的模样,但现在同为女人,又是一同历难,她是有些替她担忧的。
“还未能生。”王氏先回了一句,又对秦老太太道:“母亲,您先下去洗漱,再喝碗姜汤,这里有我们就行。”
“太太和大姑奶奶都去吧,都淋了雨呢,我们都喝过了,这里由我们暂时守着就行。”万姨娘道。
秦老太太太走到小儿媳床前,见她呼痛,就道:“顾氏,你也别喊,省着点力气,得生两个呢。”
顾氏微微睁眼,泪水滚落下来,眼神有些茫然和恐慌:“母亲,我……”
秦老太太伸手捂了一下她的嘴:“别怕,还有我们呢。”她又看向秦流西:“让人准备着热水,盆剪刀被褥布匹什么的,可以的话,请个大夫过来坐坐。那姜汤再加些红糖,打两个鸡蛋,让你三婶补补力气。若有参片,也备着。”
她这是打最坏的打算,要是请不来稳婆,她们自个接生。
好在虽然耽搁了些时辰,但稳婆还是请来了。
一番检查过后,稳婆脸色有几分难看,放下盖着产妇的被子,便走向秦流西。
秦老太太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稳婆已经向秦流西行了一礼,便愣了一下。
“大小姐,这位太太月份未足,却是见了红破了水,宫口也不见开,只怕要服催产药才行。而且,还得有些准备,还请大小姐示下。”
秦流西听了这话倒还没什么反应,可在场的女人,却是纷纷变了脸。
都是过来人,大部分都是当了娘的,哪里不明白女人产子如同闯鬼门关,而眼前这一关,刀剑铺路,但凡秦三太太有个不力,就是一尸三命的结局。
秦老太太想明白这一点,脚下发软,捏紧了手中佛珠,布着皱纹的脸越发的萎靡苍老了。
两个姨娘已经小声啜泣起来,秦老太太听着嫌晦气,沉声呵斥:“哭什么,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
秦流西便道:“祖母,您看?”
秦老太太看了窗尚的小儿媳一眼,疲惫地道:“请大夫开了药方熬过来吧。”
秦流西点点头,看了岐黄一眼,两人走了出去。
“你去我那边小库房捡了药材,亲自熬上来。”秦流西轻声对岐黄说了几味药材。
岐黄没有半点异议,脚步飞快地走了下去。
秦流西隔着窗户看着屋内影影绰绰的人影,揉了揉眉尖,叹了一口气,拿了药箱来到一旁的厢房。
打开药箱,她从里面取了纸笔和暗红的朱砂,微微沉凝提气,提笔画符。
她下笔稳又快,锋锐的笔尖落在纸上,力度透纸,仿有金光闪过,金光一闪而过之后,纸上叫人看不懂的线条突然变得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