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海如同一只被按住壳的大王八,伸着脖子,昂着头,奋力挣扎。
在他眼中,秦山虽浑,但始终是个半大小子。
平日里,对自己这个‘一大爷’也还算尊敬。
今儿这发的是哪门子的疯?居然敢动上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照您的意思,小爷这亏算是白吃了?”
秦山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抬手就是个大逼兜子,一把抡在易忠海后脑勺上。
“哐——”
正挣扎大王八登时不动了,脑门砸在桌上,瞬间肿起个青紫色的大包,火辣辣的疼。
“您高风亮节!”
“啪——!”
“您大人有大量!”
“啪——!”
“您正人君子!”
“啪——!”
“您德高望重,可千万甭跟我这小辈儿计较!”
“啪——!”
“怎么样?一大爷?”
秦山压根不给易忠海动弹的机会。
说一句话,抡他一大巴掌。
说一句话,抡他一大巴掌。
手下没轻没重的,接连几下子,把易忠海抡的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的。
“你个混小子!你不识好歹!”
“要不是看你没爹没妈,我才不管你这些闲事儿!”
“赶紧撒手,老老实实的跟我去街道,把下乡的名额报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不然,报到保卫处,你非得去蹲大牢不可!”
易忠海咬着后槽牙,目眦欲裂。
这几个大巴掌,不仅杀伤力大,侮辱性也极强。
想他堂堂七级钳工,劳动模范,就算厂长来了,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这小兔崽子!
无法无天了!
“人脑袋成猪脑袋了,还搁这儿装正人君子呢?”
“就你那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他妈崩自己脸上了!”
秦山被这老东西厚颜无耻的精神逗的直乐呵。
扯着嘴角,痞痞一笑,扬手在他那不住颤抖的脸颊上“啪啪”拍了两下,嗤道:
“脸呢?一大爷?”
“您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易忠海半边脸高高的肿起,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要死不死的瘫在破木头桌上。
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这小兔崽子觉察到啥了?
怪不得,一照面就阴阳怪气的。
合着是把他当猴儿耍呢…
可不应该啊…
这愣头青,啥时候有这么多心眼子了?
“一大爷,不是我说,您这老棺材瓤子也忒缺德了。”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处心积虑的算计我这没爹没娘的…”
“啧,怪不得您老绝户呢!”
秦山戏谑的睨了鼻青脸肿的易忠海一眼。
边骂,边不客气的从他衣兜里掏出半盒大前门,熟练的在桌角磕了两下,叼出一根咬在嘴里。
“秦山!”
“你、你个小王八蛋,你、你、你——”
听到‘绝户’俩字儿,易忠海瞬间一跃而起,怒火直冲脑门,太阳穴上的青筋霍霍狂跳。
嘴唇哆哆嗦嗦的,想骂人都找不到词儿。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个小王八犊子,忒不讲究啊!
是又打他的脸,又揭他的短!
“你你你、你什么你。”
秦山吊儿郎当的,把大前门往自个儿口袋里一揣。
反手又是一大耳刮子,“搁小爷跟前儿倚老卖老,我可去你丫的吧!”
这一下,手劲儿没收住。
直接抽的易忠海脖子一歪,整个人打着转、飚着鼻血,朝门口飞去。
“哐当——”一声闷响,磕在门槛上,一动不动了。
“师傅!”
一直躲在窗户底下的贾东旭蹲不住了。
主要是,易忠海都被打成这副逼样了,他再不出来刷下存在感,那这师徒的情分恐怕也到头了。
往后,在轧钢厂,他不好混啊!
贾东旭一番权衡思虑。
终于,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跳了出来,扯着嗓子大声喝道:
“混账!住手!”
“一大早你发啥疯?”
“连一大爷都敢打,你、你大逆不道、目无尊长!”
“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院儿里住了!”
要不说这货鸡贼呢。
原本,听到秦山说要报保卫处,吓的脸都白了。
这会儿,一看易忠海被揍,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可以反咬一口啊!
把事情闹大,最好能把姓秦的小混混送进去蹲几天。
让他背个案底,那他在轧钢厂顶岗的名额,自然也就鸡飞蛋打了。
然后,再借着易忠海‘一大爷’的威望,联合其他住户,把他那一家老小通通赶出四合院!
嘿!
到时候,房子、工作、全得落到自个儿手里。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么一琢磨,贾东旭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甚至脸上的表情都隐隐透出一丝喜悦。
打的好!
打的妙啊!
只是有一点,他没想明白。
昨儿那一棍子下去,这小子明明都快翻白眼了…
怎么着,搁窗尚躺开心玩具,就能跟没事儿人似的?
真他娘的邪了!
“呵,你个没断奶的怂货,听墙根儿听这么半晌,终于露头了?”
秦山咬着烟卷,下巴微扬,鄙夷的朝贾东旭瞥了眼。
见过怂的。
没见过这么怂的。
挺大的个头儿,一副人模狗样,居然连屋门都不敢进。
就那么杵在外面,瞪着俩眼珠子嗷嗷叫嚣。
“狂,你接着狂!看你还能狂多久!”
“小兔崽子,马上你就要大难临头了!”
“等会儿见到保卫处的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怂!”
贾东旭幸灾乐祸的一歪嘴。
猫着腰凑到门槛边,翻王八壳一般,把趴在地上闷声哼哼的易忠海给翻了过来。
“师傅,您没事儿吧?”
“…”易忠海顶着张姹紫嫣红的老脸,嘴角抖了抖。
“噗”的喷出口血沫子,连带着半颗断牙。
贾东旭一瞧,都见血了嘿!
这还了得?
这四舍五入,等于杀人啊!
于是,伸长脖子,扯开嗓门,大声嚎道:
“杀人啦——!”
“杀人啦——!”
“秦山这小子杀人啦——!”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四合院的里的住户正陆续的起床。
被这动静一闹腾,纷纷从各家屋里探出头。
“一大清早,吵吵嚷嚷的,干啥呢!”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刘海中披着件棉夹袄,迈着四方步,满脸横肉耷拉着,晃晃悠悠的从对面走来。
“二大爷!您可得管管!”
“您瞧我师傅,都被这小混混打成啥样儿了!”
贾东旭这下底气更足了,恶狠狠一指秦山。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不信姓秦的还敢再耍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