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
贾东旭脸色透紫,差点儿没被憋死。
后一秒。
捏在喉咙上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
他本能的大张开嘴,拼命呼吸。
这一吸,好家伙——
一大口的不明液体直辣嗓子眼儿!
“咳咳咳咳——”
贾东旭被呛的睁不开眼,躺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猛喘。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四散弥漫。
“…”
围观众人已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
连贾张氏都愣了。
回过神后,才一屁股坐在院中央,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秦山!你个杀千刀的哟!”
“没你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真是大白菜倒秧子,打根上就坏透了!”
“小畜生!早晚你得遭报应!”
“东旭!我的儿哟——”
“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啦——”
“我不活啦——”
贾张氏一边干嚎,一边作势要以头抢地。
“妈——”
“你这是干啥!”
秦淮茹紧随其后。
一进后院儿,就看见满头回龙汤的贾东旭,和哭天喊地的婆婆贾张氏。
迟疑了一下。
她快步上前,伸手去搀贾张氏。
“滚!”
“没看见东旭都快让人打死了吗?”
“自个儿的男人,你都不替他出头!”
“整天就会搁家吃闲饭!要你有啥用!”
老婆子非但不领情,反而回手就是一把,将人掀翻在地。
继续寻死觅活的哭嚎咒骂。
众目睽睽之下。
秦淮茹尴尬的咬了咬嘴唇,迅速起身,低头朝贾东旭跑去。
屁股上两片泥土印子,随着跑动一晃一晃的。
秦山挑了挑眉。
这小身段儿,不赖嘛。
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虽然一身灰不溜秋的棉袄棉裤拉胯。
但那唇红齿白的漂亮脸蛋儿可是实打实的。
“啧,可惜了。”秦山略显遗憾的摸摸鼻尖儿。
一旁的秦溪歪歪脑袋,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刚巧。
看见贾东旭打了个嗝儿,脖子一扭,吐出口黄汤来。
小姑娘连连后退,表情逐渐裂开。
“东旭…”
“你没事儿吧?”
秦淮茹脚下一顿,一双秀眉不自觉的拧起。
看看自家男人,又瞟了眼旁边打翻的老尿桶,多少是有些下不去手的。
本来吧,这人越上年岁,味儿就越冲。
再加上那陈年老尿桶,没个十年也得有八年了。
都让聋老太太给使包浆了。
那气味儿…
“傻站那干啥!”
“还不过来扶我!”
“你个扫把星!倒霉玩意儿!”
“自己他妈白养你了!”
贾东旭连呛几口,呛的涕泪横流。
好不容易才缓过气,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心态瞬间崩了。
躺在那湿乎乎的一大滩上,想爬又爬不起来。
只能像条发疯的野狗般,对着秦淮茹一通无能咆哮。
“我在屋里正做饭,听见动静就赶紧来了。”
秦淮茹低着头上前。
一边小声解释,一边用肩膀架住贾东旭的胳膊,用力将人搀起。
“干啥啥不行!一天到晚,就记个吃!”
“要不是因为你…”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个败家娘们!”
贾东旭两眼通红,恶狠狠的瞪着秦淮茹。
都怨这女人!
要不是娶了她个乡下婆娘,要工作没工作,还凭白多出张吃高价粮的嘴来!
贾家的日子何至于此!
“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别再着凉。”
秦淮茹似乎早已逆来顺受。
当着一众邻里的面,被如此训斥,却也没敢辩驳。
只是垂下眼,眼角隐隐泛红。
可就这两句话,又不知怎么刺激到了贾东旭。
他猛然一把,扯住秦淮茹的头发,狂躁的怒吼:
“怎么?你嫌弃我?!”
“你个吃白饭的,能跟自己是你的福气!”
“你还敢嫌弃我!”
秦淮茹被扯的仰着头,双眸含泪,摇摇欲坠。
终于,有邻居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阻道:
“东旭,住手!”
“你有啥怨气,等保卫处同志来了再说!”
“现如今可是新社会了,早就不兴打媳妇儿那一套了!”
“快撒手,先回屋去,干啥呢这是!”
“…”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劝的义正言辞,却无一人上前。
反倒个个满脸嫌恶,掩着口鼻退避三舍,生怕惹来一身烧。
贾张氏见状,嗓门拔的更高了。
“一个二个的,装哪门子好人!”
“我家东旭让那小畜生欺负时,咋不见你们出头?”
“站着说话不腰疼!”
“今儿没个说法,这事儿就没完!”
“东旭,我的儿哟——”
“你的命咋就这么苦——”
“打小就没了爹——”
“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这日子可咋过哟——”
这老虔婆撒起泼来,那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一会儿拍着手打节奏。
一会儿身子一仰一仰的,跟跳大神似的
音调也是抑扬顿挫。
愣是把秦山给看乐了,扯着嘴角痞痞一笑。
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打也打了,你说,想怎么着吧?”
一听这话,贾张氏登时不嚎了。
就地一滚,利索的爬起来,双手叉腰,一双三角眼盯着秦山,脱口而出:
“赔钱!”
“三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此言一出。
围观四邻哗然!
这年头,一个成年人一月口粮,也不过五六块钱。
她这一开口,就是三百!
这不明摆着讹人嘛!
如今,哪家不是勒紧裤腰带,日子过的苦哈哈的?
谁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
贾张氏心里当然也门清。
老太婆觑着秦山的神色,眼珠子来回打转。
见秦山微微皱了下眉头,就立马又跳起来,呲牙咧嘴的嚷嚷道:
“你别想赖账!”
“人是你打的,大家伙儿可都瞧的清清楚楚!”
“要么赔钱!”
“要么拿房子和顶岗名额来抵!”
“不然,等保卫处的来,我饶不了你!”
嚷完,还狠狠往地上啐一口浓痰,全然一副不达目不罢休的架势。
听见贾张氏如此狮子大开口,秦山眼皮微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拍脑门道:
“我说怎么我妈刚没,易忠海那老王八蛋就迫不及待的忽悠我去下乡。”
“合着打的是这算盘啊!”
“是不是只要我前脚一走,我家这屋子,还有我这顶岗名额,就都落你贾家头上了?”
“真是好算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