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举鼎的距今不过六十余载,口耳相传下早已成为传说。
史寅和在场的汉军看到安国少季一把举起青铜鼎,热血立刻涌了上来。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霸王项羽战力无双,原来不是官家为了衬托高皇帝编出的神话。
看着举起青铜大鼎的安国少季,史寅和在场的汉军们,都产生了顶顶膜拜的冲动。
反观戎人,在安国少季举起青铜鼎的那一刻,便被吓走了魂魄,胆子小的当场丢下了兵器,转身就跑。
戎人四散逃走让安国少季暗道不好。
自己只考虑到了大鼎使着不顺手,可以限制自己的武力发挥。却是忘了,举鼎这一行为,本身就具有极强的震慑力。
安国少季无奈之下只好提着青铜大鼎的一足杀入人群,将大鼎抡出一个个半圆。
一百多斤的大鼎在群战中的杀伤力远胜刀剑。戎人擦着就伤,碰着就死。不一会青铜大鼎上已是满满的鲜血和不知是谁的人体组织。
戎人此刻再也顾不上报仇反击,疯了似的逃命。。
而一直躲在帐篷中的戎人妇孺孩童也纷纷探出头来,见族中男人四散,也跟着逃跑。
安国少季全身浴血,站在残尸血肉中,宛若魔神。
.........
一个时辰后,安国少季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污,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汉军军服。
秦有长信侯,“使毐以其阴关桐轮而行”。
这条历史记录安国少季本来是不信的。但刚刚洗澡时,安国少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这沉甸甸的代入感!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戎人部落的议事大帐中,梳理自己这一世的信息。
安国少季,当代平国君四子,妾室所生。因母亲早亡,自幼被初代平国君教养。
许是因为妾室所生,又常年跟着初代平国君,不常与家人见面。父亲和三个哥哥都非常不待见自己。
初代平国君死后,父亲继承了平国君的封号和爵位,立刻将安国少季赶出家门,送去了山东游学。后在夏宽所办私学之中,被夏宽看中,收为记名弟子。
“原来西汉就有弃少剧本了啊。”
这剧情,这人设,让安国少季都忍不住吐槽。
如果这一世的任务不是“就义”,自己高低能玩出个弃少逆袭的剧本。
不过他也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己这一身气力从何而来。
初代平国君,世称候公,在鸿沟说服项羽放了刘邦老婆和老父,促使楚汉达成鸿沟之盟,划定楚河汉界的那个候公。
在安国少季的记忆中,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每日除了教导自己百家精要之外,泡药浴,练筋骨,打熬武艺,也是必不可少的课程。
可以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只是后来在夏宽手下学习了两年,夏宽不喜学生习武好斗,这段练武的记忆才逐渐淡出。
“天赋异禀,加上早期开发,想不强都难。”
安国少季回忆了自己锤炼武艺的过程。在精细之处不及后世,却也是一流水平了,相当高明。
“好在,虽然戎人没能干掉自己,达不成一个时辰速通的成就,但任务总归还是能够完成的。”
安国少季坐在帐篷中,老神在在,并不担心完不成任务。
汉承秦制,律法森严。他击杀唐晨是出于胸中公义,大义不亏。
但带军出使时不尊军令,击杀上官,强夺虎符,威逼军士。
算是把汉律和军法按在地上踩了。
尽管现在的汉律在安国少季眼中看来,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却是目前构建国家秩序的基础。
如果现在自己被汉律判死,算是维护汉律,和自杀不是一回事,也算是就义。
史寅这些军士一直没来找自己,应该也是在商议怎么处理自己的吧。
不过从史寅最后看见京观都能强忍住冲动,服从军法来看。安国少季应该是逃不掉军法处置。
就算史寅想要徇私,那么多汉军,被俘的汉民,还有戎人看着,不想和自己连坐同罪的话,只能依律处置自己。
这把依旧很稳。
.............
戎人营寨内,安国少季刚刚战斗队空地。
五十名汉军和三十多名被解救的汉民一起,将部落中残存的二百多妇孺用麻绳扎紧,排成一串。
大汉边郡人人皆兵,当寨子中开打后,寨子外的汉军和刚刚获救的汉民便一同堵住了戎人营地的后门。
被安国少季吓破胆的戎人青壮和妇孺全部被生擒活捉。
后面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是为了战功,还是为了报仇雪恨。戎人部落中青壮的脑袋都需要重新找个位置安置。
比如汉军用来运粮赎人的大车上。
营寨僻静处,借着帐篷的掩护,史寅召集了手下商议事情。
“你们说,现在我们怎么处置安国郎君?”
史寅看着手下的五个什长,开口问道。
汉军一队五十人,下有五什,由什长统领。
万刚,闻韬,黄张,田闯,齐为五人是史寅手下的五名什长。
史寅不到三十,却戍边多年,在自己的队伍中很有威望。但对于如何处置安国少季,手下人没打算给史寅面子。
面对史寅的问题,秉性直率的万刚第一个开口:“处置什么处置,老史你吃多了粪吗。没有安国郎君,这份大仇,我们就得生生忍下去,以后也没法活人了。”
田闯脾性更为火爆一点,直接把战刀插在了地上:“老史,你要是敢对安国郎君动军法,就别怪自己和你动刀剑。你拦着我们的时候,我就想好了。等回到大夏县,自己卸了军令,第一时间就去砍死那两个狗日的儒生。哪怕去刑场上走一遭。”
“就是,安国郎君不仅仅是替我们报了仇,还救了我们的命。自己虽然没读过几个书,但也知道信义和恩仇。”
其余三人也纷纷发表意见。
“我也不愿处置安国郎君,但这件事情欺瞒下来,我们就是同罪,被人发现免不了军法场上走一遭。”
史寅虽然很欣慰手下和自己想法一致,却也提醒了属下五人这么做的严重后果。
“队率,安国郎君抢夺虎符,全程阻止我们出手,一人面对百余戎人,就是想把所有的罪责归在自己身上。古人能以死报答恩义,我为汉民,受了如此大恩,安能不以死相报?”
闻涛读书最多,一番修辞彻底表下了自己的决心。
“只是,看到安国郎君杀死唐晨,强夺虎符的,可不只是我们。就算我们能说服兄弟们,但新乡亭那些被解救的人,死里逃生,可不一定愿意和我们一样,冒杀头的风险。”
齐为人如其名,考虑事情非常周到。
边军常年血战,是过命的袍泽,他们可以保证这五十个汉军都能用性命去报答安国少季的恩义。
但是新乡亭的乡民们可就说不准了。
“各位军侯放心,我新乡亭的百姓虽然不习文字,却也知恩义。诸位有以死相报的决心,我等乡民亦如是也。”
胡子花白的纪申是新乡亭的亭长,新乡亭被攻破后一同被虏来部落。
纪申的出现让正在密谋的六人如临大敌。
史寅手不觉放在了刀上,警惕道:“你偷听我们谈话?”
纪申摇了摇头,一把推倒帐篷,指了指身后道:“不是我偷听,是各位军侯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史寅看向帐篷后面,嘴角一阵抽搐。
帐篷后面满满站了一堆人,有汉军,有汉民。
大家都很关心安国少季的处置。
.............
洮水是黄河第二大支流,也是陇西最重要的河流,哺育了陇西世代子民。
多年以后,面对迟迟不能完成的天命任务,安国少季将会回想起史寅将他请出帐篷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史寅为首,带着所有汉军和百姓,一齐列阵,指着洮水,高声起誓。
“吾等今日,指洮水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