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河湟环带,山峡纡回《志》云:西宁,万山环抱,三峡重围,红崖峙左,青海潴右,扼束戎戎,屹为襟要。汉武使霍去病破匈奴,因斥逐诸戎,不使居湟中。”
河湟之地,进入河西走廊的咽喉要冲。是位于陇西之西,在祁连山南侧黄河与湟水流域的三角地带,由黄河、湟水以及大量支流组成的河谷区域。
气候宜人,水草丰美,天选养马地。堪称整个青海的精华所在。
战略地位不比扼守丝路,沟通西域的河西走廊差多少。
允吾部就在河湟之南。
华夏有史以来,不管是春秋诸侯,战国群雄,还是大秦帝国,西部疆域的极限就是陇西郡。
虽然自大汉建立,就不断通过商队,斥候,密探勘察河湟之地的山川地形,为日后的大军拿下这块战略要冲做准备。
但目前为止,大汉与河湟之间的交流了解,包括那些儒生招抚,依然是靠着关山山脉之间的道路,也就是安国少季所说的第一路。
第二条路虽然相较第一条路平坦易行,却有无数戎人小部族盘踞,到底能不能通入河湟腹地犹未可知。这也是目前边郡情报系统目前摸查的重点。
安国少季在绢帛堪舆上随手一画,就补完了堪舆,画出的两条路线和列为汉军机密的情报分毫不差,这已经让人震惊。
更震惊的是,安国少季竟然在两条路线之外,又画出了第三条路线,一条闻所未闻的路线。
班長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亲卫立刻出门,守护在大帐四周,禁止任何人的靠近。
“安国少季,漓河一路的情报是我军机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待亲兵封锁好大帐,班長立刻厉声喝问。
“家祖候公,曾随高皇帝征战开国,获封平国君,早年游历神州,留下了记载。”
安国少季既然敢说,自然不怕责问。
自家可是开国功臣,有点家传学问也很正常。后世各地将门也是将域外山川河流,百族情报当做家学传承的。
军中主簿向班長点了点头,确认安国少季没说假话。
郡守府发来的官引的确写了安国少季是勋贵之后。
班長面色一变再变。
闭目沉思了许久,开口道:“将你知道的路线和山川地貌,在地图上详细画出。我准你带七百骑兵出使允吾部。”
作为重镇军司马,汉军针对塞外的情报系统也归班長管。
在场只有班長知道,每年为了查探塞外的情报,陇西一年要损失多少探子。
如果能得到整个河湟之地准确的堪舆地图,七百骑兵真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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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班長一道军令,整个大营都动了起来。除了让安国少季点兵准备出使戎人,班長另派了一支信使前往狄道请求援军。
前来求救的信使,拿来了一枚玉符,说是太守见到玉符,一定会派兵救人。
班長对信使的话嗤之以鼻,谁这么大面子,能让太守不顾风险派兵出境救人。
不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班長还是派了人求援。
万一郡守府的人脑子进水了呢。
“安国令使,我们这一路是急行军,路上颠簸,你忍耐忍耐。”
徐洪柱精挑细选了一辆最好的战车,请安国少季上车。
自战国时代起,战车便逐渐没落,西汉时彻底销声匿迹。
不过这是一个逐渐取代的过程。起码目前汉军之中还保留了一部分的战车部队。
在徐洪柱眼中,这个小郎君,除了买军功不靠谱,心肠还是热的。
安国少季一行人刚来大夏县的时候,军营也给几人准备了马。
谁知道周生和唐晨两个根本爬不上去,还差点被踩死,后来就直接换了马车。
面对徐洪柱的好意,安国少季摇了摇头,选了一匹枣红色的好马,抓住马鬃,一个跃起,便飞身上马。
姿势潇洒让许多久在马背的陇西子弟兵拍手叫好。
徐洪柱也是一脸尴尬。
自己好像小瞧了对方。
“有弓吗?拿最硬的弓来,不能低于七石弓。”
坐在马上溜达了两圈,安国少季习惯性的要弓箭。
“小子,还最硬的弓箭,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拉一两石弓就不错了。”
徐洪柱瞄了瞄满脸稚气的安国少季,纤细的手掌上连个老茧都没有,立刻放心的开始嘲笑。
这些天天舞文弄墨的儒生,还拉弓?
安国少季没理睬徐洪柱,自己去武库,拿了一把五石弓。
汉石较之后世轻上不少,一石只有后世的三十斤。三石弓是军队正弓,能使用者已是弓兵精锐。
而五石弓,则是武库中最强的一张弓。
聚将鼓停,七百骑兵到了六百五,足有五十人未到,这让作为此次指挥的徐洪柱憋红了脸。
这群兔崽子是想死吗?
不知道鼓停不到,当斩吗?
倒是骑在马上的安国少季阻止了徐洪柱发怒。
“没来的五十人是经验丰富的游骑,我让他们先去探路,充当斥候了。”
安国少季飞速翻阅从班長处拿来的军中条例,记熟了旗语。
“斥候?我们是骑兵,出征需要斥候吗?”
“你们出城行军不用斥候?”
“不用啊,我们太守每年率万骑巡边,也不用斥候。”
安国少季不由放下了书,一脸惊讶。
哪个王八蛋将军,带一万骑兵巡边都不用斥候的?
这种人才如果在安国少季帐下,早就被斩了。
“太守何人?”
提到太守,徐洪柱一脸自豪,向南抱拳拜道:
“先帝麾下骁骑都尉,李广!”
安国少季继续打开竹简。
李广,那没事了。
...........
安国少季画出的第三条小路很隐蔽,隐蔽到连个人影都没。
路线大多在沟壑之间,交通不便,远离水源。
戎人放牧,逐水草而居,河湟之地有太多优质草场了,他们又不会修水利,对这种山沟间的谷地看不上。
“安国郎君,不是我说你,现在我大汉文职与武职没多大分别,你要是喜欢军伍,直接投军就是。”
“你是开国勋贵之后,入伍起步就是军侯,熬个几年就能升任军司马,和班老大一样的位置。何苦花钱买战功呢。现在军爵不比往年,能拿的好处越来越少,这是亏本的买卖啊。”
徐洪柱骑在马上,吐沫横飞,以过来人的姿态教诲安国少季。
安国少季没空理睬徐洪柱,沉心观察四周环境,尤其是警觉斥候的烽烟。倒是史寅策马跟在两人身后,不断憋笑。
在军士集结完毕后,安国少季用虎符夺下了徐洪柱的指挥权。
徐洪柱本来很不服气,但见安国少季对旗语运用熟练无比,行军阵型无懈可击,指挥之高明远超于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只能一路发发牢烧。
这个儒生,真是邪了门了。
等到了洮河河畔,斥候们早就发信号,招来了常年在洮河逡巡的陇西水军。
坐上戈船,安国少季让水军送自己一行人一程,人马直接就在船上休整。
这是这段行军唯一可以休整的时间。
下了船。
再次进入陇中群山。
然而,在快到达固口,冲出山沟沟时,一道烽出现在了远方的天空。
“烽烟起了。一道烽烟,说明敌军在百人以下。全军出击。”
安国少季迅速让史寅打出旗语,全军加速前进。
等安国少季赶到交战的地方,十几个戎人正在围攻三名斥候。
斥候仗着有铁甲护身,被揍得伤痕累累也死战不退。
这里已经是河湟之内,戎人的地盘。
这些戎人也没想过汉军会大部袭击,以为三名斥候只是游骑。见到安国少季带六百骑兵出了峡谷,立刻发挥了欺软怕硬的本色,转头逃跑。
“这条小路不能被戎人发现!”
徐洪柱见戎人逃跑,意识到了不妙,立刻抓住了马背上的强弩。
然而,还未开弓,身旁便有三只羽箭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