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奶奶带着乔明月一通大扫荡,买了好些不要票的残次布料、几罐子麦乳精、两包大白兔奶糖、雨衣胶鞋等等。
要不是乔明月说其他的拿家里的就行,凤奶奶甚至还要给她备被褥和大棉袄。
这些东西全是凤奶奶出的钱和票,说看着她长大,心里一直把她当半个亲孙女看的,是她的一点心意。
说着,又转身回家里找出了一叠子全国票据塞给了她。
直把乔明月感动得眼泪汪汪。
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尚且如此,她的亲爸却一直觉得她娇气、无理取闹。
真是讽刺。
蒋春花应该又是帮她女儿干活去了,家里没有人在。
乔明月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
房子面积其实不算特别大,但难得的带了卫生间,不用跟别人共用,又隔出了个厨房,能在自家开火做饭。
总的来说,是个挺舒服的住所。
有凤奶奶帮忙,这房子能留下,她走以后周江生他们也不能住了,但是这屋子里的东西却又是个难题。
自己满柜子的布拉吉肯定要带走,大衣棉被什么的可以提前一点寄过去,暖壶搪瓷盆之类的虽然麻烦,但是受点累也不是不能弄走,但家里的其他东西呢?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有一辆半新的二八大杠和一台缝纫机,这些几乎全是妈妈操持出来的。
算一算,这些家伙什儿如果她能弄走的话,到时候周江生要重新置办可也得不少钱,不得把他们气死心疼死?!
可惜啊,家里人多眼杂的,除了缝纫机在她房里,其他物件都在公共区域,不好明目张胆地拿出去卖。
难不成真要便宜这几个恶心的人?
乔明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憋屈。
只能找找买家,在自己走的那天找个借口把蒋春花支出去,能搬多少是多少了。
这天晚上是关键时候,为了不起意外,乔明月表现得十分乖觉,早早吃完饭回了房间锁了门。
她格外小心,有些紧张地数着表,等待着契机时刻的来临。
外面的蒋春花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起话道:“月儿今天是怎么了,脾气格外的好。”
周江生不以为意,“她都已经答应两天后跟你去厂里签字了,你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天天事情没做,想得多。”
亲生女儿难得的温顺让周江生心情舒畅,要是明月一直像这样,自己也愿意再宠着她。
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
蒋春花看到周江生这神情,知道这话不能继续聊了。
工作好歹算是半落实下来,蒋春花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慌乱,柔声道:“你出门的东西我都给收拾好了,里面还有两瓶罐头,夜路容易肚子饿,你记得垫一垫。”
周江生要出差,至少两三天。
“行了,你记得交代你女儿,少跟月儿比,认清自己的身份。”临走前,周江生说了一句。
蒋春花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面上却温柔小意地应了。
将周江生送出门,她心里愈发愤愤。
慧慧说的没错,周江生就是不看重她,要不也不能说这种把慧慧当外人的话!
要不是当初家乡遭灾,自己早就跟二狗子结婚了,哪有乔孟榛什么事。
周二狗是周江生没改名前的名字。
不过,也亏得周江生娶了乔孟榛发达了,不然后来自己也不能一重逢就那么追着缠着要来伺候他那个短命妻。
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女人死了她顺利嫁进来,本以为家里就一个丫头片子,随便就能拿捏,可谁想却是个骄纵难惹的,自己跟女儿简直没讨到半点好。
蒋春花兀自生了一会儿气,看向乔明月房间的眼神都带着怨读。
她劝自己:快了,等工作到了手,她怎么也不能再受这份儿气!
房间里的乔明月并不在意她在想什么,只顾着看时间。
秒针转动,一帧一帧都像跃在她心尖子上。
她喉头干涩,宛若濒死。
一秒,两秒......
好不容易等到契机时刻过去,乔明月整个人已经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成了。
乔明月不由狂喜。
这一次,她会拥有完整的一辈子,去体验、感受、补偿。
动了动有些发软的腿,乔明月这才感觉浑身汗涔涔的不舒服,准备去洗澡。
出来时外面没有人,刚才隐约间好像听见蒋春花被人叫走了,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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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回来的第一晚,乔明月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她在窗尚翻来覆去了好半天,又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还是半点困意都没有,索性又开始盘点起物品来。
除了她常用的东西,屋子里还放着妈妈病重时硬撑着给她准备的嫁妆。
新棉花弹的几床被子、崭新的毛毯、精挑细选的布料,还有棉布做的几套床品,现在自己手上的手表和靠墙放着的缝纫机也都是那时候买的。
那时乔孟榛病得已经很重了,疼痛使她精神变得很差,多数时候连床都不太能下,却还是强撑着东奔西跑亲自一手张罗起了这些东西。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莫不如是。
乔明月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睛,她真的,很想妈妈。
发泄了一轮情绪,乔明月抹了抹眼泪,又开始思考起该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这些东西她肯定不会卖,全部寄下乡也不现实,要不,就暂时先放到凤奶奶家?
乔明月脑袋转得飞快,直到脸上一阵刺痛感让她回了神。
到镜子前一看,自己好像无意识地用指甲把脸划破了......
乔明月盯着镜子哀叫一声,她可不想顶着这张丑脸去下乡!
可看着看着,乔明月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自己右边的耳垂上,好像多了一颗很小很浅的红痣。
她又连忙翻起扣在桌子上的牡丹花镜子,拿在手里往脸右侧使劲照了照。这下真的确定了,就是多了颗红痣。
乔明月有些莫名,她确定这颗痣自己以前是没有的,难不成,是重生带来的什么印记吗?那会不会对自己有害处?
心一下就慌了,乔明月用手在耳朵上使劲地揉了两下,指尖沾染的血点印在耳垂上。
红痣没有消失,反而是一阵剧烈的失重感传来,她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