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咱出来都三个时辰了，该回宫了。”
武成候王翦苦笑着规劝着祖龙。
明明说好微服出宫一个时辰，结果这都三个时辰了，祖龙依然兴致勃勃。
“不急。”
祖龙看着坊市内的人群来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武成候，你看这坊市之内拥挤不堪，这司坊令是如何管理的？！”
王翦不由苦笑。
这坊市内人流穿梭，买卖繁荣，人虽多却不乱，显然是一派盛世景象。
祖龙之所以不悦，恐怕还是老秦人骨子里重农抑商思想作怪。
况且他堂堂武成候，又怎么会知道一个小小坊市的司坊令？
若不是随祖龙微服私访，这芝麻小官再往上爬十级八级都入不了他的眼。
“陛下，不若老臣为您召来这司坊令，咱们当场问询？”
“不必了。”
祖龙摆摆手：“朕这是微服出巡，就不大张旗鼓了。”
王翦眼睛一转，指着人流说道：“陛下，这人似乎都朝北方去了，不若咱们去看看北方有何物？”
祖龙哼了一声：“也好，看看是何人在此蛊惑百姓。若是个奸商，少不得诛他三族！”
王翦心里一颤，看得出来祖龙是有点怒气。
“对不住了。不让你倒霉，老头我就得倒霉。反正不是诛九族，你就受着吧……”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陛下，咱赶紧走吧。”
西坊市甲三十六号。
“你这是体虚导致阴萎不起。”
秦牧脸上浮现一抹嫌弃。
“取雄鸡肝三局，菟丝子一升，研磨成末，以雀卵和丸如小豆大，每服五六十丸，酒下日二服。”
“另外，少去些烟花柳巷！”
“诊金加药钱，五十钱！”
“下一个！”
“婴儿吐乳，以生姜七片，桂心二钱，甘草、款冬花、紫苑各三钱，杏仁、蜂蜜各一钱，山栀一钱五分，微火慢煎，涂于唇上。”
“诊金加药钱，三十钱！”
秦牧穿越大秦六年，如今刚满六岁，觉醒了最强熊孩子系统，开局新手大礼包就给他送了一个神医医术。
上下五千年，只要出现过的病就没有他治不了的。
没有家人的他，索性在这坊市里开了一家医馆，挣个零食钱。
有能力的，他就正常收费。
看到人穷，他就给免费，有时候甚至还要贴钱给药。
一来二去，他的名声就传开了。
坊市神医、药到病除、穷人免费……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起来，他的医馆人流量比坊市最好的店铺还大，可惜就是没挣到什么钱。
偶尔有狗大户得了绝症来找神医，收的钱还全贴给穷人了。
“陛下，您看，这些人全聚在甲三十六号。”
王翦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一个路人的肩膀。
“老兄，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是做什么？”
那人上下打量了王翦，撇嘴道：“外地人吧？”
“哪里，老头子咸阳住了五十多年了！”
“那你不知道秦神医？”
路人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到另一边。
神医？王翦和祖龙不动声色对视一眼。
感受到祖龙眼中的好奇，王翦继续问道：“这人为何敢称神医？”
“你怎么啥也不知道？”
路人也来了兴致，如今的咸阳不知道神医的人可不多，这么好的装逼机会可不能放过。
“要说秦神医，得从半年前说起。”
“那时候神医才刚刚五岁半，从城外来到咸……”
“等等！”王翦扶额：“你说这神医只有五岁半？到现在也才六岁？”
“一个六岁孩子敢称神医？”
王翦看向祖龙：“这帮人是不是傻了？六岁孩子都还不识字吧？怎么可能给人看病！”
祖龙点头，想来是乡民愚昧，竟被一个孩子骗了。
那人却猛翻一个白眼：“我说还是你说？你到底听不听？”
王翦差点没忍住一个巴掌扇过去，但看到祖龙眼中的玩味之色，还是赔笑让路人继续讲。
“那时候神医刚来坊市，没钱租铺子啊，只能在入口摆个摊。”
“当时也没人知道他是神医，十来天都没生意。”
“可巧司坊令的大儿子背痈发作。背痈知道吧？绝症！一旦发作就只能等死那种！”
“司坊令都出来买棺材了。”
“结果回家一看，你猜怎么着？病好了！”
“后来才知道，是神医给治好的！”
背痈？王翦和祖龙当然知道！
大秦士卒战场之下最多的死因就是背痈！
一旦发作痛苦无比，甚至连大秦先武王、先孝文王都死在这个病症上。
真的能治背痈？
祖龙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涛，如果真的能治好背痈，那……
必须去见见这个神医！
祖龙朝王翦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催促路人继续讲下去。
路人看他们听的入神，更加得意。
“咸阳首富闾町知道吧？”
“前阵子得了怪病，突然心慌、恶心、出冷汗，后来视力下降，整个小腿肿的不成样子！连路都走不动了！”
心慌、恶心、出汗、视力下降、腿肿……
祖龙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跟他前段时间的症状不是一样吗？
却听那路人继续说道：“请了整个咸阳城的名医都不管用，连御医都不行！”
“后来摔了一跤，半边身子都烂了！”
“家里人觉得没救，趁夜给扔了出来！”
“还是几个乞丐发善心，抬着他来找了神医，三副药下去，好了！”
“后来闾町回家，那叫一个腥风血雨啊！”
路人说的眉飞色舞，完全没注意到祖龙已经完全愣了。
此刻祖龙心里，一方面显现着御医跪地求饶的场景，一方面回荡着路人“三副药好了”的话，心中何止一个惊涛骇浪！
连大秦最好的御医都无能为力，一个乡野村医，居然治好了？
自从两年前犯了这个病，他一直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结果却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坊市中看到了希望？
他大步上前，拽着路人的肩膀，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久处上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帝王威仪那里是一个路人能承受的？
只见那人瞬间矮了半截，哆嗦道：“我……我怎么敢……你……你问问他们……都知……”
祖龙松开手，扫视一圈，无人敢与他对视。
王翦大声道：“我问你们，他说的可是真的？”
周围人纷纷低头回应：“是真的……”
王翦靠近祖龙，低声道：“陛下，这……”
祖龙握了握拳：“走，今天朕必须见见这神医！”
二人大踏步上前，两个上位者威势爆发出来，前面的人沉默着让出一条道路。
到了门口，才发现这甲三十六号坊内破败不堪，朽木摧折，砖瓦漏风。
这种地方真的能有神医？
祖龙皱了皱眉头，终于迈步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