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许春娘一听,连忙婉拒,“怎好麻烦大嫂。樱宝儿乖着呢,我,我自己带就好,不费事。”
她可舍不得把樱宝交给旁人,大嫂也不行。
“随便你。”
姜刘氏睨了三儿媳一眼,自觉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从炕上下来,趿上鞋子拍拍衣裳往外走,边走边道:
“若你哪天淘不过来,就到前头喊一声大妮,让她帮着照看照看。我回去了,你万事留心,不要爬高上低的,伤了身子。”
“知道了娘。”
送走婆婆,许春娘叹口气。
想起婆婆叮嘱的话,多走动以后好生养,便伸手抱向闺女,“樱宝,跟娘去外头看桃花可好?”
樱宝谨记奶奶的交代,可不敢让娘抱。
摇摇脑袋,推开娘的手,樱宝扭着屁股趴滑下炕,这才将小手递给娘牵着。
院门口一株桃花开得正盛,粉红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娘儿俩走了几圈,在桃树下歇脚。
樱宝扶着树下大石头,撅屁股捡桃花,许春娘则坐在旁边绣虎头鞋面。
隔壁王二婶也端着针线笸箩过来,一屁股坐在树下的小马扎上,盯眼春娘手里的虎头鞋,眼珠转了转,没话找话:“呦,给樱宝做鞋哩。”
“嗯。”许春娘不怎么想搭理王二婶,往日这娘们可没少在外头掰扯自己。
王二婶无视许春娘的冷淡,神秘兮兮道:“春娘,告诉你件稀奇事。”
许春娘瞥她一眼,“啥事?”
王二婶将小马扎朝许春娘跟前挪了挪,卖了个关子,“年前陈村正家小儿媳不是生了嘛,请了西陈村的吴四婶来接生,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二婶嘿嘿一笑,眼神朝樱宝方向瞟了瞟,低声道:“听那吴四婶说,西村陈昌平的媳妇又生个闺女。”
许春娘眼皮没抬,没好气道:“生闺女咋了,有啥稀奇。”
“嘿!是没啥稀奇,不过呀,自那陈二郎家的生产后,从没见她抱孩子出过门。”
春娘停下手中针线,抬眸看过来,“不出门咋了?”
王二婶捂嘴轻笑,“有人说呀,他家把闺女给送人啦。”
春娘心里一咯噔,皱了皱眉。
“哎呦,能送给谁呀?”王二婶眼睛不住往樱宝身上瞟,“谁家有闲钱养别人闺女?”
春娘沉下脸,“二婶你啥意思?”
王二婶嘿嘿一笑,“我就随嘴一说,你别多心。樱宝可是你家三郎从外头捡的,跟他陈昌平家有啥关系。那陈二到底也是读过书的人,家里也不缺吃喝,哪能做出扔孩子的事,你说是吧?”
说着,还挤了挤眼:“不过,陈昌平他娘却对外头说,那小闺女生下来体弱,第二天就没啦。”
没了?春娘心口一松。
“哎呦,人嘴两张皮,想怎么说怎么说呗,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王二婶一边理线一边道:“可接生的吴四婶说,那天接的娃娃哭声响亮着呢,没看出哪里体弱了。
啧啧啧,若不是体弱,那孩子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哎呦,不敢想不敢想。这年景儿,又不是缺衣少食去,谁能狠心把亲生娃丢掉喔。”
春娘抿唇不语。
正捡桃花的小樱宝回头瞅一眼王二婶,心里翻江倒海。
是,没错。
陈昌平一家,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因为她是女娃娃,所以将她扔在了坟岗子。
但上辈子,陈昌平一家却一口咬定孩子体弱没了呼吸,才丢进后山的,并不是故意遗弃。
所以官府直接判她归还本家,陈昌平支付给了姜家二两银子抚育费。
记得自己被强行抱走时,爹娘眼睛都哭红了。
也正因为那场官司,姜家跟陈昌平家彻底闹翻。
樱宝揉揉鼻子,将袖子朝下拉了拉。
这胎记就是陈昌平和接生婆确定她身份的铁证,三岁之前,自己一定想法子弄掉。
…
晚间,许春娘将白天王二婶的话告诉了丈夫,忧心忡忡道:“你说,咱樱宝会不会真是陈昌平的孩子?”
姜三郎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是他家的又怎样?他都把闺女丢了,还能再要回去不成?”
“可……”春娘将闺女朝身边拢了拢,语气低落:“我这心里慌慌的,总不踏实。”
姜三郎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别瞎想。我捡到樱宝那会儿,周围没有人看到,谁能证明孩子就是陈昌平家的?而且当初既把孩子丢了,还丢到坟岗子里,明显不想让她活,时隔这么久,又怎会再找。”
“嗯。”许春娘稍稍放心。
合上眼,忽又睁开,“三郎,若是,若是以后真有人来认樱宝,你就说,咱家祖坟在小南山。”
“好。”
俩夫妻一时无言。
春娘忽然想起什么,焦灼道:“三郎,樱宝手腕处有个胎记,你说,那家会不会拿胎记说事?”
姜三郎皱了皱眉,冷不丁想起樱宝用石块磨胎记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