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肩上斜挎着一个军绿色铁水壶的小女孩,来到了屋外的晒谷坪里。
陈景云擦去眼中泛起的水雾,压下内心狂躁的激动与喜悦,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看着蹦蹦跳跳近来的小丫头,他阳刚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老父亲独有的慈爱笑容。
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眼睫毛,乌溜溜的大眼睛,小丫头的五官很精致。
她穿着条打了补丁的短裤子,上身是件破了个洞的小背心,光着双小脚丫子。
四肢纤细,身体瘦弱,明显营养不良。
皮肤晒成了小麦色,留着一头短发,整个人活脱脱假小子一枚。
这是陈景云的闺女陈美丽,乳名米粒,今年五岁多,下半年即将上幼儿园。
女儿是上一世他最为愧对的人!
他没能给女儿留住母爱,没能给她带来好的物质条件,这些也就罢了。
关键明年正月的时候,由于他的疏忽大意,女儿将被热油烫伤,在下巴脖子上留下了一大片永久的疤痕。
因为这片疤,向来活泼好动的女儿变得内向自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最终在二十出头时,受够了他人异样目光的她,选择了轻生。
陈景云清晰地记得痛失女儿,那种刀在心口使劲绞的疼痛!
好在,他重生了,这场悲剧还没有发生!
“爹,好看不?”
小丫头来到他跟前,炫耀似地举起双手扬了扬。
她的手腕上,各戴着一串碧绿的手串。
不是真的手串,而是用红薯叶子的茎杆制成。
这个年代农村的父母哪有闲钱给女儿买什么头饰手饰,心灵手巧的小丫头们都是自己动手制作。
“真好看。”
陈景云笑呵呵地夸了一句,伸出大手轻柔拭去女儿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揉了揉她的脸蛋,随即紧紧将之拥入怀中。
感受到厚重如山的父爱,米粒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父女俩温存了小半晌。
米粒取下肩上的水壶,拎开铁壶盖盖,细弱的手臂提起角落里的炊壶,往壶中哗哗灌水。
“爹,我去红薯地里了呀,要不小姑都快渴死了。”
装满水的水壶重新挂上瘦小的肩膀,米粒挥了挥小手,欲出门。
闻言陈景云这才想起来,吃完中饭小妹张景玉就带着米粒翻红薯藤去了。
炎热酷暑,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地间劳作人有多受罪?
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
“去把你小姑喊回来,告诉她,以后每天中午到下午四点,不准去田地里做事!在家老老实实看书复习预习功课!”
陈景云又想起了关于小妹的一件非常重要事情,皱着剑眉下达命令。
遂从堂屋墙壁上摘下一顶草帽,戴在米粒头上,心疼地道,“以后你出门不能再光着个脑袋晒,听到没?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都黑成什么样子了!
“好的爹。”
米粒乖巧地应了声,小脑袋顶着大草帽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目送女儿的小身影消失在前方竹林拐角处,陈景云从坪里拨了几株野草,又到屋侧的池塘中捞了些小鱼小虾。
带着这些东西,回到他的卧室。
意念一动。
下一刻,他凭空消失,来到了他的金手指中。
这是一方圆形空间,总面积约在百平左右。
中间是个圆形的池子,池水清澈,池深两三米。
环绕着池子的是一片黑土地,看上去似乎很肥沃的样子。
二者的面积各占一半。
空间的四周是浓白的雾蔼,陈景云早就试过了,目光看不透,人也穿不过。
他将草种在地里,将鱼虾放入水池。
他想试验一下,空间是否像后世种田网文中主角们的空间那样,具有着促生长改品质的神效?
……
接下来陈景云查看家里的粮食储备情况。
谷柜里有百来斤谷子,另一个柜中有两三百斤红薯米,后院灶房米缸子还有二十来斤大米。
很好,还能吃一阵子。
随即陈景云整理他赖以为生的家伙——渔具。
几岁便随父出湖,然后子承父业。虽然他今年才二十八,但已是个货真价实的老渔民。
父母离去得早,就是靠着捕鱼,他才能够把弟弟妹妹们拉扯长大。
他的渔具很简单,主要的仅一张撒网。
其实全村渔民们平常基本都是靠撒网捕鱼,各搞各的。
也就到了冬季的时候,鱼儿不活跃了,大伙儿才会齐心协力用拖网来围猎捕捞。
看着这张用尼龙绳编织、以铅坨作坠的撒网,陈景云思索起来。
世世代代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捕捞之下,东湖的渔业资源日渐匮乏。
而今渔民们一天的收获,运气好能有个几十斤,运气衰就几斤。
渔获少还在其次,重点是鱼价!
任何产品,大量产出地价格都会格外低贱。
滨阳县地处东湖畔,除了外围的八百里东湖,境内小湖泊大水库比比皆是,江流汊河纵横交错,淡水资源可谓高度发达,是远近小有名气的鱼米之乡。
当地最不缺的就是鱼!
当下鱼贩子们给出的价格,才一两毛钱一斤!
当然具体会因鱼的种类和个体而异。
其他渔民或许不知道,以为外面和当地一样鱼不值钱。
两世为人的陈景云清清楚楚,淡水鱼在外面很多城市里,能卖好几毛钱一斤!
陈景云琢磨着——
想挣多点钱,鱼不能卖给那些贩子!
得想办法搞到外面去卖。
而想把鱼弄去外面,得像镇上李家那样,有盛鱼拉鱼的鱼罐车。
一台改装的鱼罐货车,要几万块啊!
自个上哪弄几万块去?
对了!
陈景云眼睛一亮,想到了随身空间。
里面的水池不就是最好的盛鱼运鱼的工具?
嗯,先观察观察空间是否具有神效。
若是有,用它作运输工具,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不管空间神效与否,先还是得想办法赶紧搞钱!
小妹很快就要上高三,闺女即将读幼儿园,这两笔钱都还没攒够!
还差多少来着?
陈景云从卧室里拿出藏在谷柜谷堆中存放钱的小黑布袋子,一股脑将里面的钱倒在了八仙桌上。
硬币,纸币,哗啦啦散落在桌面。
看着有一堆,实际上尽是些小面值。
一分的,两分的,五分的,一毛的,两毛的,五毛的,一块的,两块的,五块的……
最大面额的是大团结,就两张。
陈景云清点完毕,总共五十八块八毛六分钱!
泥马,光小妹的学费就要一百多,每个月还要生活费,差得远着呢!
“大哥,我不去上学了。”
这时一名清瘦高挑秀气的小村姑走进屋里,肩上还挑着一担簸箕。一个簸箕里装着红薯藤,一个簸箕里放着一些半大的红薯。
老远就看到她大哥捏着一把票子在那里皱眉沉思,她一阵揪心的难受。
早就有所想法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