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乃陈景云的小妹陈景玉,芳龄十七。
陈景云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懂事的小妹就是在这个暑假提出了要辍学。
并非她厌恶学习,亦非她成绩差觉得再读下去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事实上小妹从小到大都热爱学习,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成绩更是一直都很优异。
就拿高一高二每次期中期未考试来说,她的成绩在滨阳一中全年级,皆是前三甲的存在。
小妹之所以想辍学,原因很简单,这妮子太懂事了!
看到大哥为了弟弟妹妹们如此操劳,省吃俭用,她非常难受!
看到主要受她的拖累,大嫂受不了穷苦的日子绝然离去,她时常感到自责!
她只想减轻大哥的负担,为大哥为家里分忧!
而陈景云更知,小妹想辍学的情况只是当前社会教育方面的一个缩影。
眼下处在国家改革开放第十个年头,经济离起飞尚早,大多数老百姓还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尤其是农村的农民!
一个高中生拖累一个家,一个大学生拖垮一个家!
不知多少农村家庭的孩子,学习成绩很好,却因为家里负担不起学费,被迫终止学业。
当然,也有不少父母有钱没眼界,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个卵用,能识字会算数就行了,早晚都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大环境下的事,陈景云只能无奈一声叹息。
但他自家的事……
上一世他就咬紧了牙,扛下了所有,逼着小妹继续去读书。
哪晓得这妮子明明无比渴望进入高校的大门,偏偏……
她竟然没去读高三,在市里找了份事做,每月回来一次,装作上学放月假的样子。
正是停止了学业,小妹原本有机会大放异彩的一生,就此黯然失色。
这一世,陈景云自然不会再让此无奈悲哀的剧情重演。
小妹的学业,必须认真继续下去!
并且他记得小妹的文科非常好,特别是语文格外的棒。
对此,他有一些大胆的想法。
“小玉啊,来,坐,大哥跟你聊聊。”
陈景云挪了张椅子到他对面,拍了拍椅面。
陈景玉放下肩上的扁担,依言在椅子上坐下,手指不安地绞弄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她大哥的眼睛。
大哥向来很支持她读书,为此曾经还和持强烈反对意见的大嫂吵过多次架,现在她提出不读书了……
她怕大哥生气,发火。
“小妹,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包袱,只管专心读你的书便是。学费的事,家里的一切,有大哥,还有你二哥三哥四哥五姐。”
陈景云笑容温煦,重生看到仍处学生时代他最疼爱的小妹,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陈景玉小声地道,“大哥,五姐在学裁缝,四哥在机械厂学徒,三哥在当兵,他们都还挣不到钱。二哥学木匠刚出师,也就能养活他自个……”
“没事,大哥一个人就可以轻轻松松供你读高中上大学。”
陈景云神色云淡风轻。
开什么玩笑,都重生了,还有随身金手指,如果连小妹的上学都供不起,那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大哥,你别……别吹牛……行不行?”陈景玉小声嘀咕道。
“吹没吹牛,大哥也不和你辩论,咱们用事实说话吧。”
陈景云淡然一笑,争辨没有意义,事实胜于雄辩。
相信要不了多久,小妹就会知道她大哥的牛皮不是吹的。
想了想,陈景云从手中抽出一张五块的纸币,递到小妹跟前,“你带米粒去张屠户家砍两斤排骨,再到代销店打一壶酱油,然后到酒老倌子家称四斤烧酒……对了,要是碰到卖冰棒的,你和米粒一人买根冰棒。”
跟着张景玉一块回来的米粒听到又是排骨,又是冰棒的,大眼睛陡然间亮晶晶,嘴角的口水都快拉出丝来了。
她都忘记有多久没吃过肉,有多久没吃过冰棒了。
小丫头连忙跑到后院灶房里拿来了早已经见底的空酱油瓶。
这年头酱油真是打的。
终端销售商从当地酱油厂进到货,用大缸子盛放。
顾客买酱油,需自带酱油瓶。
一斤酱油的价格在一毛五左右。
别看价格不高,又是散装的,因为纯大豆制造,不含任何水份,其质量是真的好。
炒出来的菜比后世那些各种科技的品牌瓶装酱油香多了。
……
陈景玉带着米粒买东西去了。
陈景云收好钱,来到灶房,架起炒菜的铁锅子,生上火。
柴火在灶里快速烧起来。
蓝红色的火焰包裹着黑黝黝的锅底,锅子变热。
陈景云用专门量米的木升子舀了四斤米,倒入锅中,开炒。
他炒米主要不是为了吃,而是……
上一世,陈景云不仅是个渔民,还是个资深钓鱼佬。
不论是捕鱼,还是钓鱼,其实很多东西是相通的,是可以相互借鉴运用的!
接下来的一阵子,陈景云还是会以渔营生,以鱼积累原始资本。
既然要搞鱼,那么……
灶房里,陈景云忍受着蒸笼般的闷热,不停地翻炒。
将米炒至焦黄,浓郁的炒米香味在灶房里弥漫开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抓了一小把塞入嘴里。
满嘴喷香,尽是记忆中的美好味道。
米炒好,摊开在米筛中。
待到炒米放凉,陈景云找来一个小坛子,把它们倒进坛中。
留了小三两给小妹和米粒吃。
这年代,农村家庭没钱随便买零食吃,一把炒米,或一把炒黄豆,大人孩子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爹,我们回来啦……咦,爹你在炒米吗?好香呀!”
米粒鼻子尖,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香味。
“大哥,今天咱们家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值得庆祝庆祝?”
陈景玉疑惑地问。
即买肉又买酒,还让买冰棒,又炒了米,今天的大哥实在是太奢侈了。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值得庆祝?
你大哥我带着空间重生,值得庆祝不?
这事可不能说出来。
陈景云笑了笑,没接腔。
看向米粒,见她手中就一壶酱油,便笑问,“闺女,没碰到卖冰棒的?”
当下冰箱价格昂贵,最便宜的都要大几百,贵的上千几千,远非一般家庭能消费得起。
村口的代销店做的是小本生意,也买不起冰箱,自然就不会卖冰棒。
于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一种冰棒小贩便应运而生。
他们背着木箱子,箱子里装着一床小棉被,棉被下覆盖着一个个冰棒。
他们走乡串村,沿途叫卖。
酷暑季节,吃上一个冰棒,那真叫一个透身凉心飞扬,爽。
不过村里人轻易不会买,一毛钱一个的绿豆冰棒,三毛钱一个的牛奶冰棒,舍不得。
“没碰到呢。”
米粒有些失落地嘟了嘟嘴,随即又开心地道,“没碰到也好,省了两毛钱。”
陈景云闻言暗自一叹,闺女才五岁多,就像小妹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碎啊。
接过小妹手中的烧酒,咕噜噜倒了一大半到盛放炒米的坛子中。
“大哥,你这是干嘛?”
陈景玉立马就懵了,以为烧酒大哥是打来喝的,米是炒来作零食吃的,谁知……这不糟蹋东西吗?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欲尽其能,必先得其法。”陈景云眯着眼睛,拽了段文诌诌的话。
听到大哥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有文化的话来,陈景玉惊了,好家伙,这还是我那小学都没毕业的大哥吗?
连伦语都整上了!
不过她还是很懵,大哥搞酒泡炒米,要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