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公孙贺,张贺,石德,张光众人没有说什么。
刘据的面色明显有点不舒服。
虽说这个嫡长子突然醒世,为他排忧解难了。
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还是让他有点不喜。
就算是反对,总要拿出理由。
再说,公孙敬声之事迫在眉睫,光反对有什么用,总要有解决方法才行。
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
刘据心中努力容忍,再次心平气和,耐心问道:“进儿有何话要说?”
唰唰唰……
一道道目光也落在了刘进的身上。
“父王,关于敬声表叔之事,儿臣有最优解!”刘进起身上前拱手。
也听出来了这位穿越后爹不耐烦的意思。
但,谁还不是为了自己呢!
刘据的眉头明显一锁,已有不悦。
这建议是少傅提出来的,可自己儿子三番五次的否定少傅提出的建议,着实不妥。
明显看到石德的面色有点僵硬。
若非有他在,石德定然不会与刘进好生相谈,虚心请教。
这要放在朝堂之上,那就是吾之毕生政敌,哪容得了在此相敬如宾。
“难得进儿有此心,殿下不妨听听。”公孙贺不由一顿,回到了坐位,看向石德:“少傅!”
石德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了下来,拱手道:“愿听长孙殿下高见!”
“说!”刘据终于是点头让刘进开口。
当即。
刘进不再犹豫,微微一笑,“敢问父王,敬声表叔,何罪之有?”
“这还用说?”刘据语气都冷了下来。
“凡克扣,贪污,吃空,挪用军饷,属于重罪,夷其三族。”倒是石德回答。
刘进笑了笑,反笑道:“据儿臣所知,北军为义务兵,何来军饷一说?”
“南军为卫戍兵,乃征兵所出,羽林军为募兵所出,自有军饷一说。”
“但是北军,乃各地征调而来的义务兵,何来军饷?”
“之所以有北军军饷,只不过,乃募兵之下,诸将俸禄,统称军饷。”
“而北军军饷,除了诸将俸禄外,还用于军屯田,军需物资,兵器修补,战马更换等方面。”
说罢,刘进停顿了下来,给几位大佬考虑的时间。
“继续说!”刘进的话让刘据为之一愣,不由道。
“所以,这一千九百万钱军饷,除了少部分用于支出北军诸将俸禄之外,其余钱两,可以归为北军军需所用。”
“那么儿臣是否可以认为,太仆卿购买大宛种马,为我大汉培育优等的战马,让我大汉将士能有骑着比匈奴更强大的战马作战,同样是军需所用。”
说着,刘进看向公孙贺,道:
“孙儿看来,姨爷不仅不用向陛下为敬声表叔赎罪,反而,应当请功!”
“请功?”公孙贺眉头一锁,已在思索。
“没错,请功!”
“为太仆卿请功!”
“庆贺我大汉再得千匹优良种马,庆贺我大汉将士所骑乘战马强于匈奴,庆贺我大汉将士在战场上将战无不胜。”
“唯一的问题,敬声表叔所操办的战马交易?”
“月前就购置交易所需,月中便运往西域,理应在这几日交易完成,运往山丹马苑。”公孙贺反复思虑的回道。
“父王,儿臣觉得,这批汗血种马,理应送至长安,敬献陛下,乃我强汉威震四海之祥瑞。”
“这千余种马,能为我大汉带来多少优等的战马,又能改良多少战马,不计其数,深远影响,这,何罪之有。”
刘进的话令整个书房内的氛围都为之一凝。
张贺,张光,石德几人都眉头紧皱,还没有想明白。
刘据眉头紧锁,反复思量的摇头:“毕竟,挪用军饷是事实,无法辩驳,且证据确凿。”
公孙贺也顿了顿,回道:“大宛种马交易倒不会出什么问题,皆是信任的将领在操办此事,运回长安虽然费时费力,倒也不难。”
“只是,如殿下所说,敬声挪用军饷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应该是诡辩恐怕会适得其反。”
刘进还是摇头,这两位还是没有他的意思,“父王,姨爷,敬声表叔既然挪用,便无需遮掩,光明正大的挪用便是。”
“太仆卿忧心北军战马良莠不齐,夜不能寐,更见不得北军将士与匈奴作战之时因战马而落于下乘。”
“无奈国库拨款迟迟不来,与西域交易迫在眉睫,只得将用以北军军需物资的钱财用以购买种马,希望北军将士的战马能够强于匈奴之马。”
“若有罪,太仆卿愿罪一人之身而强汉军所有将士之战马,只恨不得见陛下扫穴犁庭,彻底荡平匈奴之日。”
“父王请该请的功,姨爷哭丧该哭的过,但敬声表叔,绝不认罪。”
“让陛下知道,父王一心只为大汉铁骑横扫匈奴,也让北军将士明白,父王不忍看到北军将士征战沙场,流血牺牲过重,心怀将士。”
安静。
刘进话音落地。
整个书房一片的安静。
刘据眉头紧皱,眉宇间尽是思索之意。
公孙贺反复思量,琢磨。
却是石德,突然爽朗大笑道:“长孙殿下好计谋,好一个攻心为上。”
“凡伐国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胜为上,兵胜为下。是故,圣人之饯国攻敌也,务在先服其心。”
“微臣不得不承认,长孙殿下此谋虽有诡变之嫌,但比起微臣之谋,却要高明许多,稳妥许多。”
“或许此法,才是深谙陛下之心。”
“陛下对马政之重视,胜过其他,陛下所为难者乃挪用北军军饷一事。”
“但微臣替长孙殿下补充两句,就算是三军之军饷,只有羽林军才以五铢钱为军饷,就算是南军和虎贲营,也是以粮食发放俸禄。”
“而公孙太仆,挪用的是钱两,而非粮食,只是大司农准备以这笔钱为军饷,并非以这笔钱来支付北军军饷。”
“这二者之间,还是有很大之区别。”
“殿下,微臣以为,长孙殿下之策,比之微臣之计,更为高明。”
石德突然转变风向,对刘进刮目相看的赞同起来。
而此时。
刘据和公孙贺二人也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对视一眼,再次看向刘进之时,竟有神采奕奕之色。
好像两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刘进突然聪慧不少,老练不少。
没想到,从未参与过朝政的刘进,所思所虑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倒是他们这些处事老练,久经朝堂风云的人,显得略有焦躁。
刘据心中不由欣慰。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不愧是他刘据的儿子,不愧是老刘家的子孙。
就说这小子,平日里就知道游山玩水,聪明着呢。
这关键时刻,还是顶用。
若此谋划成功,不仅可以解救公孙敬声,更能再次增加他的声望,消除陛下对他的戒心,一举多得。
“好,好,好!”公孙贺突然一连三声大笑,道:“最迟半月,西域种马便能抵达长安。”
刘据也是刮目相看,万分欣慰盯着刘进。
虽未夸赞,但已是认同的道:“孤来拖着半月,令江充插手不了敬声表兄之事,廷尉那边,还要劳烦姨父打声招呼。”
“北军连年征战,战马之事较为混乱,还需殿下调查一二。”
很好!
听到这穿越后爹和穿越后姨爷两人开始谋划他提出的解决方法,精诚合作,刘进终于是放心了。
终于是,改变了历史走向。
朱世安,不会出现在巫蛊之案!
而这,对他来说,只是第一步。
帮助刘据登上皇位,他,才能顺利登上皇位。
身在帝王家,不争,才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