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松刚一下车,就看见家人们都杵在院子里看着自己。
小丫头缩在媳妇儿怀里,一看他手里提着两腿肉,激动地挥舞小手,
“爸爸回乃(来)了!肉肉!次肉肉!”
小丫头前段时间乳牙刚长齐,一直念叨想吃肉。
戴松听到女儿的呼喊,只觉的心尖尖都软了。
赶忙挥手回应小丫头“召唤”,同时朝南春婉眨了眨眼。
即便见识过后世小妹的妖艳,戴松也觉得自己的媳妇儿是真的好看。
一双杏眸水润透亮,眉宇温柔妩媚,哪怕没有护肤品,她的皮肤也只是略微发黄。
而且媳妇儿在当下这个时代,是属于个子很高的了。
一米六几的身高也就站在自己身边,她才会显得小家碧玉。
只是媳妇儿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反而神情落寞。
就连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回到了三个月前刚重生的时候。
还把怀里闺女换了一边抱着,用她自己把闺女挡住。
看着南春婉的反应,戴松想起在院外撅着的郭祖生,心中已是了然。
肯定是这货跑来说自己又去镇上快活了!
重生前的自己在屯里是出了名的二流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和狐朋狗友往镇上跑。
以至于十九岁这年,原本和他早早定了亲事的南家二妹也嫌弃他,和别人私奔。
南家脸上挂不住,外加上两家老一辈有过命的交情,最后便把幺女南春婉嫁了过来。
但那时候的戴松眼里只有南家二妹的毁约,便将所有的怨怼都发泄到南春婉身上。
除了新婚之夜,往后便再也没碰过南春婉,更是经常在镇上过夜。
哪怕她为自己生下一个聪慧水灵的丫头,戴松也权当母女俩是空气。
心情不好时更是把媳妇儿当情绪的垃圾桶,冷言热语埋汰着她。
这也导致媳妇儿愈发沉默寡言,到最后屯子里甚至在传,他戴松的媳妇儿哑巴了,他觉得脸上挂不住,更不愿意着家了。
而南春婉也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大哥带着大嫂分家后,她便把持着家里,任劳任怨伺候走了二老,又养了他接近二十年。
等丫头考去首都上大学,她却再也坚持不住,给女儿留下一封千字遗书,吞了瓶安眠药走了。
等看到已经走了的媳妇儿,读了她留给女儿的遗书,戴松才幡然醒悟;
自己这么多年完全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不说,还不断压榨着媳妇儿。
供养丫头上学终究只是一小部分,媳妇儿在屯里辛苦农作赚的钱其实大部分都是被他给嚯嚯了。
而媳妇儿也积劳成疾,早就有了肝病,只是一直忍痛隐瞒,不舍得花钱治疗。
病痛的折磨之下,媳妇儿的身子枯瘦枯瘦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而他整天不着家,平时也懒得看媳妇儿一样,自然没有发现……
此刻再看媳妇儿,穿着发白的青蓝碎花棉袄,哐哐当当罩在身上,又短又不贴身。
棉裤也是短了一截,白嫩的脚踝在东北寒秋的摧残下已经春裂。
戴松鼻子发酸,心里沉的难受。
只是家人们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懊悔,听小盈盈开心的叫嚷,一个个脸上都挂上慈笑。
大哥大嫂结婚五年一直没要上孩子,盈盈是家里唯一的小娃娃,自是得全家宠爱。
戴松也整理好情绪,趁着女儿给他争取的机会,看都不看撅在院外的郭祖生一眼,带着山子来到众人面前。
“这位是山子,要不是他特意送我回来,这会儿我还在从镇里往回走的路上呢。”
一旁的山子站的笔挺,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就憋出一句:
“你们好,我大哥是国营大饭店老板姜展华,他嘱咐我一定要送戴松兄弟安全到家。”
说罢,他和块板似的杵在院里,目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戴树志关键时刻还是拿的出趟的,上前拉住山子的手就往屋里带。
一个劲地招呼“留下吃饭!留下吃饭!”
江卫琴也反应过来,接过戴松手里的猪腿,无声念叨了句什么,就招呼俩儿媳进屋做饭。
院内就剩下松柏兄弟二人。
看了眼强装镇定的戴松,戴柏神色严肃:
“去镇上干嘛了?老实交代,要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小婉的事,我可不会饶你!”
戴松咧咧嘴,心里对媳妇儿的愧疚更甚,赶忙把白天的经过隐去小二憨的部分,又把卖茶所得少报一半,和大哥交代清楚。
戴柏闻言,一脸不信,可见戴松兜里摸出厚厚一沓大团结,他眼睛都圆了,咽了口唾沫,
“你真去撵山了?那两条腿也是你帮人解套子分的?”
“那可是黄毛子!人家愿意分你?”
“昂!”
戴松搂着戴柏进屋,进门前不忘把腰间侵刀丢一旁柴火剁上。
“先进屋,回头和你细说,之前郭祖生是不是在外头说啥了,我得去和小婉解释解释去。”
戴柏闻言表情比之前见了大团结还要夸张,旋即一把将戴松按在墙上,
“哪路仙家?赶紧走,不然我叫屯里张大仙过来了!”
“不……不是,哥,我就觉得以前不对,现在想和小婉好好过日子……这有啥不对的嘛……”
戴柏闻言眉头蹙的更深,直接把江卫琴给叫了出来。
三言两语把事儿和江卫琴一说,江卫琴也是一脸提防地看着被按在墙上的戴松。
然后小步快跑到鸡窝旁,从鸡屁股里抠出一个温热的鸡蛋,放在戴松脸上滚了滚,又找了个平整地儿,反复立着鸡蛋。
十数次失败后,见鸡蛋始终立不起来,江卫琴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脸上的表情更加诧异:
“松啊,你真转性了?”
戴松翻了个白眼,心说果然转变不能太大太突然,不然就是给自己找罪受,于是颤巍巍从口袋里摸出一沓大团结想交给江卫琴。
“妈,这是我今天上镇里卖山货卖的钱……”
江卫琴想都不想一把夺过,手指沾了唾沫一点,一百块!
“妈呀!都是真的啊!儿啊,你真转性啦!”江卫琴赶忙让戴柏放开戴松,又把钱递还给他:
“快快!让小婉收好。你和你爸一样,身上不能放钱。”
戴松嘴角抽了抽,却是没收江卫琴还过来的钱:
“妈,这么多年我一直白吃家里的,全靠你们养着,这钱就是给你们的。”
“?”
“?”
江卫琴和戴柏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同样的诧异。
确定不是大仙,但小松这怕不是让人给夺了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