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望着陈四喜。
对方应该是昨夜没睡好,天不亮就往石磨村来了。
身上沾了朝露的湿气,眼睑乌青,嘴唇泛白。
整个人一脸狼狈。
“何事?”
谢浔的起床气还没消散完,语气显得颇为冷淡。
“哥,哥我错了。”
陈四喜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昨天就不该那样笑话你,你打我骂我都行,还请救小弟一命!”
谢浔甩开他,揉揉眉心,不耐的情绪越发明显,“说重点!”
“说说说,我说!”
陈四喜怕谢浔真生气了,赶紧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昨天他爹回来以后,他把谢浔的话在他爹跟前学了一遍,一面学还一面笑,险些都笑岔气了。
结果他爹听完后老脸紧绷,大骂他就是个蠢蛋,碰到了贵人都不知道。
陈四喜当场就傻眼了。
谢浔那倒霉名声,桃源镇附近的十里八村,只怕没几个人不知道的吧?
别的贵人陈四喜都觉得没啥。
可谢浔?
这不开玩笑呢嘛!
陈老头恨铁不成钢,揍了这逆子一顿之后亲自将他送回镇上关屋里不让出来。
少东家不在,伙计马六负责看铺子。
昨天晚上大半夜,另一个伙计松子急赤白脸从县里赶到镇上陈家报丧,说马六上吊了。
当时陈四喜正在做美梦,被他爹一把从被窝里拎出来。
陈四喜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就听说替他看铺子的马六死了。
铺子里的两个伙计跟陈四喜关系都不错。
陈四喜不相信白天还好好的人会突然想不开,说要去看看。
“都啥时候了你还敢去!”
陈老头又骂了他一顿,让他来石磨村找谢浔,自己陪着松子去了县里。
来石磨村的路上,陈四喜越想越觉得后怕。
跟村人打听谢浔住处时,他那副模样都把人给吓得不轻。
陈四喜说完后,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什么,哥,您看我还能再救一下不?”
见谢浔沉默不语,他又道:“我有钱,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说着麻利地解开腰间钱袋,一股脑往谢浔手里塞。
谢浔道:“救你的不是我,另有其人。不过,这钱我倒是能替她收下。”
听到这话,陈四喜高悬着的心落下去不少。
又小声问:“哥,咱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这两天住你家?”
“不行!”谢浔一口回绝。
陈四喜哭丧着脸,“我给钱都不成吗?”
眼瞅着谢浔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陈四喜声音弱下去不少,“那你总得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谢浔道:“只要你待在家不出门,后天之前,自会有高人来找你。”
“得嘞,哥您真是个好人。”
陈四喜千恩万谢地走了。
谢浔回屋后,随手将钱袋扔在桌上,顺便把姜小小从小窝里拎出来,又用小碗给她装了一碗洗脸水。
变身期间的姜小小容易犯困,之前被陈四喜吵醒,明显还没睡够。
这会儿站在小碗前,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打盹。
谢浔进出两趟,发现她还站在那儿,出声道:“是睡懒觉还是吃早饭,选吧!”
“吃!”姜小小赶紧打起精神,弯下腰洗脸。
早饭煮了鸡蛋和青菜粥。
鸡蛋谢浔一个,姜小小三个,青菜粥谢浔一碗,姜小小三碗。
谢浔望着她的吃相,脑子里自然而然就想起了那只兔子……
算了,兔子没她能吃。
姜小小吃得很满足,吃完抹了小嘴,问谢浔,“今天要做什么?”
谢浔反问:“你能做什么?”
就她现在这身形,稍不注意就能让人给踩扁了。
姜小小说:“以前都有什么人欺负过你,你列个名单,等我恢复替你报仇去。”
“你大概什么时候恢复?”谢浔问。
“明夜子时过后。”
谢浔的目光,不由挪到了刚给她搭好的小窝上。
一旦恢复,小窝肯定是睡不了的。
大概是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姜小小变身期间的小东西模样,一想到家里突然要多个十来岁的姑娘,谢浔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
第二天晚上,谢浔都没敢睡,一直等到子夜,就怕再出什么意外。
姜小小果然按时恢复了。
三寸高的小人儿又在谢浔眼皮子底下变成了初见时水灵清透的姑娘模样。
五官精致,肌肤细嫩,红唇柔软,一双眼是寻常人难有的干净,不染尘俗。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谢浔还是难以掩饰地露出几分震惊。
姜小小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脸上表情都不带变化的。
谢浔问她,“你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否则怎么可能有人会突然变小又突然变大?
“应该是咒术。”姜小小平静道,“师祖说我在娘胎里就中了咒,我学术法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咒术。”
迄今为止,她都没能找到化解之法。
唯一的希望,就是谢浔。
这还是师祖告诉她的。
具体要怎么做,到时候等谢浔找回龙气,她恐怕还得回苍梧山问问师祖。
谢浔想到什么,慢慢眯起了眼,“七月十五那天你特地来找我,总不会没有缘由吧?”
这种事儿,早晚会暴露的,似乎没必要隐瞒。
姜小小十分诚恳地说:“你身上的紫金龙气能助我解咒,虽然现在没有,但总有一天能找回来的。”
谢浔听到这话,低笑一声。
“那你直接去找慕容渊不就行了?找他,没准将来还能当上太子妃,找我,兴许会被我克死,你没听说过么?我母后就是被我克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上挑,被夺走一切的恨与怨交杂,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消沉的疯劲儿。
姜小小安静望着他。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总觉得他很愤怒,这个时候多说话应该不太好。
想了想,她道:“没什么,我就是单纯想给你当媳妇儿。”
谢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