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对视片刻便移开。
只是,那嘴角的弧度却留了下来。
小洛见她出来,走过去接她,“栀栀,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南栀收起笑意,裹了裹披肩往外走,“没什么,就是觉得确实,有那么点。”
小洛没听明白,“有那么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自家女明星悦耳的声音传来,“有点”,
“又帅又正。”
南栀在家休息了几天,等着新戏进组。
进组前一天,晶姐临时给她接了个工作,去沪城大剧院救个场,有个钢琴演奏,演员飞机延误,没办法及时赶到。
晶姐边哄边说:“罗院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实在是没办法推啊!”
南栀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靠在沙发上发愁,“晶姐,你这不赶鸭子上架吗?”
“晚上救场,你现在和我说,不带这么赶的吧。”
想想自己仅存的几个人设,闷闷道:“这要是弹崩了,我人设又毁了一个。”
“晶姐,不爱我了,就别勉强。”
“......”
“不是,就弹你最擅长的那个曲子,克罗地亚狂想曲。”
晶姐接着给她顺毛,“你以前不还靠着那个曲子拿过奖嘛,别紧张,你现在练习两遍,我和化妆师在去的路上啊,半个小时之后到。”
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喂,不是,晶姐..”,只剩下了几句冰冷的嘟嘟声。
南栀叹了口气,放下苹果,往二楼的琴房走。
纯白的三角钢琴摆放在落地窗下,迎着灯光和霓虹夜色,给整个房间都增添了几分浪漫感。
白皙纤瘦的手抚上琴键,流畅的音符滑出。
她自幼学钢琴,克罗地亚狂想曲,这是爸爸当年教她的第一首钢琴曲。
也是,她弹过无数遍的曲子。
晚上六点,沪城大剧院,人满为患。
南栀救场的消息一传出去,票立刻就被抢了个精光,黄牛票都买不到了。
好多粉丝直接守在剧院门口,希望能见自家爱豆一面。
周时屿和发小,经侦队的时沉之前就约好来看今晚的钢琴演奏,没想到演奏的突然换了人,更没想到人这么多。
时沉坐在台下,看着周时屿身边两眼冒光的周时烟,忍不住凑上去问她:“烟烟,你不是一向看不上我和你哥这爱好?还说我们俩装高雅。”
“怎么今天态度转变这么大,非得和我俩来。”
周时烟根本没空看他,眼睛在超话和舞台之间来回切换,“救场的是我家栀栀,我当然要来了。”
他啧啧了两声,拿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男人,“周时屿,管管你妹,整天就知道追星。”
周时屿在座位上,神色看起来有些散漫,不像工作时那么冷冰冰的很严肃。
双手抱胸,长腿微曲,闲闲地吐出了句话:“追星总比追男人强。”
视线扫了一眼走上舞台的南栀,“愿意追追吧。”
“......”
周时烟怒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没空怼他,低头接着在微博上刷好评。
一曲激昂的克罗地亚狂想曲。
前奏平缓,逐渐进入高潮,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逐渐被台上的漂亮女子吸引。
时沉听了一会儿,点评了句:“不都说南栀是个花瓶么?”
“我看弹的很专业,没有从小的基本功弹不成这样的,就算是马克西姆来了,也说不出弹得不好啊。”
周时烟不满意地反驳他:“什么花瓶,我们栀栀就是招黑体质罢了。”
“平常认真拍戏,默默做公益,有空就去上表演课,现在像我们栀栀这么敬业的女明星可不多了。”
看着自家妹妹一脸骄傲的样子,周时屿小幅度弯了下唇角,偏头去看台上弹着钢琴的纤细女子。
一身白色纱裙,露出白皙清瘦的肩颈和好看的蝴蝶骨,礼服上零星点缀着几朵鲜艳的红色玫瑰。
周时屿感觉自己在某个出神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一朵散发着热烈光芒的玫瑰,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脸上表情很投入,仿佛与琴融为了一体,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的跳跃着,仿佛真的把人们带入了二战时期,看到了饱受战火洗礼后,克罗地亚的残垣断壁,以及那夕阳倒映在血泊和尘埃之中的悲惨画面。
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了共情。
周围的乐器附和烘托着她,却又不会抢了幽缓钢琴声的风头。
一曲结束,掌声瞬时响起,南栀起身面向观众鞠躬,而后优雅退场。
她刚走到台下,小洛就抱着平板走过来,“栀栀,热搜热搜,好评如潮啊!”
“虽然是救场,但是效果非常不错啊。”
南栀接过平板扫了两眼,确实好评比较多,唇角弯了弯,“还好,人设稳住了,没塌房。”
她刚坐到休息室,晶姐就从外面推门进来,“还有个粉丝见面会,小型的,栀栀,你还得过去一下。”
南栀闻言抬头,“粉丝见面会?”
晶姐走到她旁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接着说:“好多粉丝知道你来救场,就都买了票,现在都在外面等着要见你。”
南栀向来宠粉,利落地从座位上起来往外走,“好,那走吧。”
演奏一结束,周时烟就激动的拉着他俩往外走,“哥哥,我要去找栀栀要签名,你们要不要一起啊!我们栀栀很宠粉的。”
时沉被她逗得直乐,伸手揉揉她的头,“小朋友,我和你哥哥,可没追星的爱好。”
“我们就在这等你,你快去快回。”
周时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什么耐心,“超过5分钟,你就自己回家。”
“......”
周时烟进去之后,没过一会儿,有个抱着大捧玫瑰花的男人从他们身边越过。
职业使然,周时屿多看了他两眼,总觉得男人有点奇怪。
休息室外面的会客区,南栀耐心的给她们签着名。
忽然出现了一声男人的大喊,打破了场馆的宁静,“南栀,嫁给我吧,我喜欢你。”
大家一时都被面前梳着油头,一脸横肉,手上抱着玫瑰花的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趁着这个间隙,男人抱着玫瑰花穿过人群,往南栀面前冲。
小洛反应很快,挡在南栀面前,“你什么人啊,你想干什么。”
晶姐也反应了过来,冲着外面喊:“保安,保安。”
南栀皱了下眉头,也有点被吓住,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力气很大,一把就把小洛拽开,想去搂南栀。
结果就快抱得美人入怀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脖领子。
周时屿动作专业,直击要害,没两下就控制住了他,男人双手被反扣在身后,疼得龇牙咧嘴。
他穿着黑色大衣,身姿修长挺拔,脸上表情又有些冷冰冰,对旁边的人开口:“周时烟,报警。”
周时烟反应慢了半拍,从包里掏手机,“哦!好嘞!”
一旁的南栀还有些惊魂未定,手下意识地拽紧了裙子。
旁边的小粉丝们开始小声议论,“这男的好帅啊!”
“你看他动作好专业啊,两下子就按住了那个男的。”
“脸也很好看,你快看,快看啊!”
时沉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在一旁看好戏,双手环胸,“牛逼啊,兄弟,不愧是沪城市散打冠军。”
周时屿淡淡的扫他一眼,越过他把手里控制着的男人交给匆匆赶过来的保安。
没想到男人力气也很大,趁保安不注意一下挣脱开,从兜里掏出刀,朝着南栀砍去,“就算死,你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南栀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他还有后手,愣了一瞬,忘了躲开。
伴随着一声低沉好听的声线,“小心”。
周时屿眼疾手快地揽了南栀的腰,往旁边转了半圈,男人扑了个空。
四目相对时,南栀不自觉眨了下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双眼睛蛊惑般,有了片刻的失神,竟一下忘了松开。
怀里女子头发上点缀的那一圈碎钻闪着耀眼的白光。
不知是刺了他的眼,还是他的心。
周时烟凉凉的声音适时传来:“哥,差不多可以了,抱了一分钟了。”
周时屿闻言及时收了手,南栀也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把耳边的碎发捋了一遍又一遍,小声说了句:“谢谢。”
时沉帮着保安按住了那个男人,走到周时烟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小朋友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看见你哥哥英雄救美呢?”
“救着救着说不定,就能给你救个嫂子回来。”
周时烟冷淡地“哦!”了声。
她哥哥是长得帅,但周时烟可没觉得自家哥哥有那本事,能把她的爱豆变成嫂子。
警察没过一会儿就带走了那个男人,周时屿拎着周时烟往外走。
周时烟边走边抗议,“哎,哥哥,我的签名,我家爱豆的签名...”
见面会因为这样一个插曲也没办法再继续,晶姐叫司机过来先把南栀送回家。
南栀回到家,整个人陷在沙发上,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周时屿,想起那个对视。
回忆开始见缝插针地涌入。
大学时候南栀因为外貌出色,又有舞蹈钢琴功底,在校园舞蹈大赛上凭借一支芭蕾舞《睡美人》摘得桂冠。
但是因为抢了舞蹈学院系花韩智妍的风头,舞蹈大赛后,韩智妍三番五次带人找她麻烦。
但南栀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每次她也讨不到什么嘴上便宜。
明面上没法子,韩智妍就开始玩阴的,造谣南栀被人包养当小三。
当时南栀在一家服装公司兼职做平面模特,有一次公司老板顺路把她捎回学校,韩智妍拍了她从车上下来的照片,放在学校帖子上,造谣南栀被老板包养当小三。
南栀气得当场就没压住火,找到韩智妍上去就想揍人,结果被韩智妍两个跟班推搡着摔到了地上。
两个跟班开始在人群中大肆宣扬,说她明面上拿了舞蹈大赛冠军。
原来背地里干的都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拿的奖,看来不好说啊!
南栀一下觉得百口莫辩,她一张嘴也说不过面前泼妇般的两个人。
一阵委屈和难受涌上心头,捂着脸坐在地上,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忘了起来。
忽地有人把她拉了起来,南栀现在仍然忘不了那双手,又瘦又白,却很有力量。
真的很好看。
南栀记得自己问过他,“为什么帮我?你不相信他们说的?”
少年脸上表情淡淡的,却带着善意,递给她一包纸巾,平静的和她说:“我只相信真凭实据。”
回忆被她妈妈丁彩月的电话打断。
她拧了拧鼻子,挂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又打了过来,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刚一接通,丁彩月尖锐又喋喋不休的声音传来:“南栀,给我打点钱。”
“你怎么能不管你弟弟呢,他说没钱花了。”
停了一会儿,南栀才回了一句:“那就让他少花点。”
声音冷淡没什么温度。
丁彩月明显很不满意,开始指控她:“你这丫头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要是没有我,能有你现在那价值上千万的脸蛋?”
南栀闭了闭眼,平静地开口:“我像爸爸。”
“那也不是你爸爸一个人生得你啊。”
南栀没再回她,又是一阵沉默。
丁彩月却没受什么影响,自顾自地接着说:“还有啊,你现在趁着年轻漂亮,找男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别给我找个什么穷不拉几的,不要光看脸,长得帅又不能当饭吃。”
“一定要找个有钱的,这样后半辈子才有保证。”
“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年轻,总不能一直靠脸吃饭啊,对吧!”
“你要是找个赚不到钱的,以后你的生活怎么保证啊!”
丁彩月喋喋不休地说着,南栀一句也不想听,走到房间关上门,把手机扔到窗尚。
“还有啊,你得多多帮衬你弟弟啊。”
“他可是你唯一的亲人啊,你爸爸已经走了,你可不能留下我们母子两个不管啊。”
南栀像是被触及到了逆鳞,音量大了不少,“别提我爸爸。”
“你再提,我一分钱也不会再给南浩然。”
说完就按掉了电话,踢掉拖鞋,把脸埋到柔软的窗尚。
脑子里又浮现出今天今天周时屿搂着她,和她四目相对的画面。
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尤其明显,尤其突兀。
她可能真的不是丁彩月的亲生女儿。
她还就是喜欢。
又帅又正。
又穷不拉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