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漫天,时至黄昏。
又是一日一次的翻牌子时间了。
养心殿外,敬事房周公公端着装满绿头牌的托盘心急如焚,养心殿内,皇上批阅奏折,一整日都不带厌烦的。
但,规矩就是规矩。
苏培盛挑着时候,趁胤禛喝茶小憩之时,赶紧招呼了敬事房周公公进来。
如此,一,不坏会了规矩,二,也不算扰了皇上处理政务。
“皇上,该翻牌子了!”
周公公托举着绿头牌进了书房,奉至皇上跟前让他挑选。
多少娘娘在后宫苦苦等着承蒙皇上的雨露恩泽呢,他被催的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
“就…孙贵人吧!”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一排排绿头牌中来回游走,依次点过沈贵人、富察贵人的绿头牌,最后停在了写着“孙贵人”字样的绿头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直接翻了过来。
周公公打眼一瞧,嘿,这还是他昨儿上的牌子呢,新的很!
“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周公公端着牌子快步退下去安排。
“这个布兰泰!”
上封折子全然不提正事,全是溜须拍马,不看也罢!
倍觉扫兴的胤禛合上奏折,盯着依旧堆积如山的奏折开始放空,指尖不自觉的摸上桌角的玉纸镇,纯白莹润,让他不自觉就想起昨晚怀里的如玉美人。
这事儿吧,就不能想,一想他就坐不住了,不如去看看吧!
如玉、玉,美人。
“苏培盛,朕记得有一尊白玉雕的美人像,你去给朕取来,随朕去钟粹宫看看孙贵人!”
“是,奴才这就去!”苏培盛先是利落应下,但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回来,有些疑惑道:“皇上,您库房里的美人像很多,白玉雕成但更是数不胜数,不知您指的是哪尊美人像?”
“白玉嫦娥像,怀抱玉兔的那尊。”
皇上有心讨好孙贵人,苏培盛也会体察上意,除了皇上指定的白玉美人,又额外挑了些奇巧宫花,别致的钗环首饰并些织锦绸缎。
送礼嘛,哪有仅送一样的理儿。
苏培盛带回这些赏赐,又让胤禛亲自验看过那尊美人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钟粹宫去。
钟粹宫里,孙妙青也得了这好消息。
养心殿的小厦子公公亲自传信:“今儿皇上翻了贵人您的牌子,晚膳前后便会驾临钟粹宫,贵人就等着接驾吧!”
得了这消息,孙妙青就立刻开始准备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以待圣驾的到来。
对于侍寝这事儿,孙妙青心里并非只有喜悦,她的感情是很复杂的,除了有些高兴,还有些害怕、有些哀愁的。
喜的是,受宠所得的好处。
愁的是,后宫那些手狠心黑的姐姐妹妹们的迫害,目前还能囫囵应付过去,全因只是目前得了圣宠的不只有她,目标再多,自然分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就少很多。
可她怕的…是皇上,总归是逃不掉了,还是坦然接受吧。
穿越前,她就是个过着除了能吃肉以外和庙里的尼姑一般无二的白纸生活,除了幼儿园时组织小朋友手牵手做活动以外,她真的真的连男孩子的小手都没拉过!!!
纯0经验母单!
哪里经受得了皇上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思机的揉搓,没过半就被弄的云里雾里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也许还被哄着说了什么羞耻的话,就是后来断片了,不记得了。
当时脑子一片浆糊,什么话都敢说!
o(*////▽////*)q
昨晚是初夜都这样招架不住了,今晚...呜呜,在自己宫里的窗尚,想想就...嗯,还挺害怕的!
孙妙青心情复杂,但钟粹宫上下的宫人们就只有纯粹的欢喜了,都直喜自己熬出头了!
这宫里的奴才虽说都是奴才,但这奴才和奴才间也是不同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跟着的主子在后宫得不得脸、受不受宠爱。主子受宠他们这些奴才也跟着得脸,主子失势,奴才就成了人尽可欺的倒霉蛋了!
主荣仆贵,主辱仆死,就是这个道理。
南秀和月荷两个大宫女带着几个小宫女围着孙妙青张罗,把库房里堆着的好东西尽数取出,从衣裳首饰到沐浴后擦在身上的香粉,挑选搭配,简直就是如临大敌。
等一切挑选妥当,热水也备好了,花瓣都洒下去了,刚准备脱衣服呢,皇上就突然来了。
“皇上驾到!”
来不及想太多,孙妙青赶忙把解开的衣服扣子扣上,在月荷的帮助下理好衣裙,就准备出门迎驾。
只是不巧,皇上先她一步进门,把她堵在了门口,进出不得,有些尴尬的道了万福。
这皇上来的也太急了,才翻了牌子,说是晚膳前后,怎么没一炷香的功夫人就到了?!
“起来吧。”
胤禛扶起孙妙青,手掌下滑搂住孙妙青的纤细柳腰,上下打量着怀里的美人。
这是一套和外出请安时完全不一样的衣裙,有些随意,却意外的令人惊艳。
自己宫里嘛,怎么舒服怎么来,华丽的装饰只会让人觉得疲惫。轻巧的小两把头上,通常只会簪着几朵或黄或粉的绒花,左边是银制短流苏,起到对称的效果,耳环也是银的,做工精巧,是一朵盛开着的山茶花的样式,别致清新。
人靠衣装这句话,放在她身上倒显得不是那么合适,这样素的打扮,也没有涂脂抹粉,反而更动人。
胤禛看她,孙妙青就大大方方的站着给他看,不笑时淡淡的疏离冷淡,在她展开笑颜的那一刻尽数消散,只余如花笑靥。
不自觉的,胤禛也微笑起来。
“臣妾美么?”
孙妙青娇俏的一歪脑袋,大胆发言。
“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1】
伸手抚上莹白细腻的肌肤,胤禛由衷赞叹道。
不过,奇奇怪怪的拉扯可没就到此为止,孙妙青直接轻哼一声,直接把手拍下:“哼!皇上是登!徒!子!”
苏培盛一众人:!!!
钟粹宫一众人:!!!
登徒子,这样形容皇上的娘娘,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
真是胆大包天!
“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预想到皇上的反应竟然,不说愤怒、不是冷漠,而是开怀大笑。
初见孙妙青,胤禛只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书卷气,不笑时有些孤高自许,难以亲近,但实际接触后,发觉她性子很是亲和讨喜,就像刺猬,满是尖刺的外壳下包裹着柔软的内心,让人一次又一次的想去触碰她的柔软。
“美,只是不必如此素净,苏培盛!”
如此回答,孙妙青是不屑一顾的,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还嫌她素净!
切!口是心非的狗男人!
苏培盛应言奉上礼盒,琳琅满目的差点儿晃花了孙妙青的眼。
“喜欢吗?”
”喜欢,臣妾谢过皇上!”
见一支大朵绢花与今日装扮配色相称,便随手捡起别在耳边。
盛放的花朵,别再她耳边,却摇曳在他心间……
这让胤禛不得不承认,孙贵人,他真的是很喜欢!
一个与纯元没半点相像的女人,却让他在多年后找回了当初的悸动,单纯只为人,琴棋书画、舞技歌喉,再好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重要的,永远是这个人,是那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进屋后,一股幽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似是花香却又仿佛清冷了些,似是果香却又多了缕芳芳,难以形容却意外的沁人心脾。
“好香啊!”
胤禛深吸一口气,面露愉悦。
孙妙青见他喜欢,笑着解释道:“皇上喜欢就好!臣妾用不惯熏香,旁人再觉得幽致独到的熏香臣妾都不不喜欢。臣妾只觉得天然无雕饰的花果香气最好,但花儿易谢,果子易腐,一直用难免破费。于是,臣妾就和丫鬟们挑选好闻香气持久的鲜花制成干花,瓜果也是如此,在辅以清冽微苦的雪松缝制成香包,随身佩戴,衣物房间里也多有挂着的,日子久了香气便浸染进去了。”
主要是她怕那些熏香有问题,在这样一个有玩香大师安陵容在的后宫,入宫前她就决定不喜欢熏香!
与这个容易滋生讨厌的东西彻底隔离!
胤禛本就喜好风雅,见孙妙青关于香料说的头头是道,很有一番见地,亲手配置出来的熏香也是沁人心脾,更是见猎心喜,“如此,替朕绣个香包如何?日日带着,也可染上些许如你一般舒雅的香气!”
这样的悸动不知会持续多久,但只要持续一日,他便想多亲近一分!
!!!
他是不是在调戏我,我有证据!
(ノω<。)ノ))☆.。~
“臣妾女红只是粗通,若是皇上不嫌弃粗陋,臣妾便答应您!”
呜……好害羞啊!
“无妨!你又不是绣娘,要巧夺天工的绣艺做什么!朕看重的是你的心意!”
绣娘?绣工好就成绣娘了!
纯元皇后的女红向来皇上您是赞不绝口的,怎么如今就和绣娘一个样了!
苏培盛他疑惑,他不解。
殊不知,胤禛从前对纯元的喜爱从来就和她的多才多艺无关,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更好,没有也无伤大雅。
有如此回应,孙妙青便红着脸应下了这个做香包的请求,心里想着绣什么图案才既简单好看,又别出心裁,毕竟她的绣功实在是稀烂。
心中喜欢,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合心意,孙家养的好女儿,倒让他捡了个好!
被盯着太久,久到孙妙青不自然的偏过头去,白皙的脸庞不自觉的染上红霞,有着小桃初凝粉的稚嫩风情。
“可有小字?”
胤禛略过方才的失态,自然的坐到孙妙青方才坐过的榻上,不经意的问道。
小字?是小名儿嘛?
古代的女子没有字的吧,应该就是小名,哥哥嫂嫂都叫她珠珠儿,那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兄嫂都唤臣妾珠珠儿!”
嗯…听上去有点儿像猪猪哦!
ε(┬┬﹏┬┬)3
胤禛听到珠珠儿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低沉磁性的笑声很戳声控孙妙青的小心脏,把它戳的都跳快了几下。
“那朕便也唤你珠珠可好,如珠如宝,朕也觉得很配你!”
被宠溺的刮了一下鼻子,孙妙青整个人都轻轻颤栗了一下,呜…有点涩!
“皇上可也有字?”
为了尽快摆脱这样心跳加速的局面,孙妙青慌乱之下也就把“字”这个问题延伸开来。
胤禛见她都快羞的无地自容了,便也不再为难她,决定暂且放过她,再逗就要缩壳里去了。
“没有,不过若是珠珠情愿,可唤朕四郎。”
四郎?!
四郎嬛嬛,感觉好像偷情啊!!!
为了免除自己以后每次喊这个称呼都迈不过的原剧坎儿,又因为皇上对她的和颜悦色,孙妙青决定大胆的给自己换个专属的称呼。
“皇上,臣妾可否唤皇上禛郎?”
孙妙青说完,还装作期期艾艾的抬眼看了胤禛的脸色,见他只有好奇并无怒意,这才继续往下说。
“这世上可以有很多四郎,但却只有一个禛郎!”
就是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如一阵暖流短暂的抚平了胤禛心里埋藏的痛苦,可悲他虽贵为皇子,直至如今已成天子,却从未成为他所爱的人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额娘是、皇阿玛是、就连曾经他爱之如狂的纯元…也是,今日他竟在这个初识不久的女子眼里看到了难得一见的真心!
独一无二,谁又能不为其心动呢!
”好,那珠珠便唤朕禛郎!”
胤禛柔声道,深邃的眸子里没有算计、没有功利,只有眼前含羞带怯的人儿和她纯澈的真心。
是夜,窗外风清月朗,窗内婉转莺啼。冬至未至之日,却已是桃花流水,春意盎然。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
连着两日的侍寝,让本就贪睡的孙妙青起床更加艰难,才五更天,她眼皮跟被粘上似的睁不开。身上更是惨烈,丝绸寝衣包裹下的肌肤更添青紫。
不是都说老男人会疼人么,她是一点儿没发觉,这个老男人只会让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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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要上早朝,起床的动静不小,她百般纠结后,还是挣扎着离开温暖的被窝,准备起床伺候他更衣洗漱,恭送他去上朝。
“禛郎!臣妾来伺候您更衣!”
此时,胤禛已经在苏培盛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正在穿戴朝服,他本就是不愿意打搅珠珠的美梦,吩咐一切都是悄悄的来,却还是吵醒了她。
“呵!眼皮儿都睁不开呢,还说要伺候朕!昨儿累着你了,多睡会儿吧!”
胤禛抬手让苏培盛系上腰带,笑看这困的小眼通红的丫头,更像只小兔子了!
听闻此言,孙妙青如蒙大赦,支撑着她起身的精神劲儿一松,立刻倒回被窝儿,丝毫没谦让几句,她是真的又累又困,能继续睡上半个时辰真是太好了!
“谢过禛郎…”
嘴巴嘟哝着谢恩,眼睛却已经闭上,立刻沉入了梦乡。
穿戴整齐的胤禛走近床前,摸摸缩在被子里的小人儿的乌黑秀发,软乎乎的,就和她的性子一样软糯可爱!
“珠珠儿,禛郎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戴上朝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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