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岁的王者风在他父母的苦苦哀求之下,终于放弃了在省城虚无缥缈的画家梦想,回到家乡小县参加教师招聘考试。
王者风的父母都是农民,平常农闲时候做些小生意。
家里的经济情况在村里只能勉强算是中等,能把他从小学一直供养到大学毕业已经非常艰难,所以一直希望王者风能够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
王者风的堕落源于毕业之后并没能顺利地考研成功。
据室友陈立在他当市教育局办公室主任的父亲打听到的消息说,自己的名额是被省厅某位高官的女儿顶了,这样的消息让王者风倍受打击。
王者风在国画方面的天赋早就远近闻名,而且还夺得过多次全国性的画展的各种奖项,而且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数得着的,本来能够顺理成章地保送学院的研究生,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受到打击的之后的王者风就开始混迹叶店和久巴,因为他在大学期间才子的名气和俊朗的外表很快受到了欢迎。
于是,沉沦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经济方面倒是也不用担心,画画的功力还在。
饿了,冷了,打起精神画上几幅还能卖点钱,还不至于饿死。
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大学的同学渐行渐远渐无书。
除了住得近的陈立和打篮球的球友方胜胜时不时地来看看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人来过,过年的时候连父母的电话都没有打过。
玩了三年的消失,老实的父母终于坐不住了,在打听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在一个废旧仓库的角落找到了还在昏睡的王者风。
老母亲满眼浑浊的泪和老父亲眼中的怒火带来的一顿痛打终于把王者风打的清醒一点了。
收拾了满仓库的东西,租上一辆东风卡车,回老家了。
村里人看着像拾荒归来的一家三口,绝大多数人都笑弯了腰、笑掉了下巴、笑脱了气。
“老王家的,你们这是打哪来啊,讨饭啊?”
“啧啧啧,这不是小风吗,名牌大学生呀?”
“看看这样子,以后还有谁会读大学哦?”
“当时请客吃酒都没有今天的风光啊!”
“什么大学生,我看像个叫花子!”
“还是我们家小泉好,早几年就当上公务员了。”
“就是就是,当时还想把我们家小丽介绍给他呢,还好没有!”
“我们家小妍就读了个旅游的大专,现在当导游,一个月挣八千呢!”
……
……
村里的妇人们围在一起,边磕着瓜子边恶读地讽刺着,心中感觉无比的快意。
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也越来越响,生怕车上的人听不见,生怕落了别人的后面,生怕讽刺的不够而失去了那份快意!
看着那帮长舌妇的嘴脸和母亲的泪水,王者风的怒火“噌”的就点燃了:“你们说什么?”
“吆吆吆!想打人是吧,快来呀,大家快来看呀,叫花子要打人了!”挑头的妇人便是和自家最不和的章家的大儿媳。
章家一共生八个儿子五个女儿,又都是在村里嫁娶,盘根错节,势力颇大。
尤其是那八个儿媳妇,牙尖嘴利,俨然成了村里的舆论中心,王者风的父母平时没少受他们的气!
“小风!”老父亲在车上一声断喝,“你看看自己的样子!”
王者风低头一看,穿了一个月的夹克早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牛仔裤上破破烂烂,油渍、墨渍各种颜色不一而足,就像油画班学生用过的抹布。
已经深秋了,自己还穿着夏天的皮拖鞋。
“哈哈哈哈哈哈……”众妇人又是一阵前仰后合。
“还不快上来搬东西!”老父亲在车上又喝道。
王者风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帮妇人一遍,像电影里的张无忌记仇人一样把那几张嘴脸都仔仔细细地记在了心里。
然后爬上卡车、搬东西。
也许是王者风眼中的阴寒让妇人们不寒而栗,也许是王家人的反应过于沉默挑不起什么火来,也许是怕耽误了做饭的时间被家中的男人责骂……
总之,妇人们讪讪的退了。
家里还是七年前自己读大学时候的样子,只是多了许多的水渍和霉印。中堂的那张年画,七年来居然也没有换过,已经破烂不堪,老寿星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垂着手站着,秋天的残阳从门外晒进来把自己的影子渐渐拉长,一直拉到和老寿星重叠在一起,穿堂风吹过,拂开齐肩油腻的长发,王者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家徒四壁”。
同时心中的不甘与悲愤也疯狂地增长起来,不就是一个研究生没考上吗?自己至于堕落到这个地步?难道要像明朝的徐文长一样,在悲愤中绝望地死去?不!内心一个强烈的声音响起,我还年轻,我要混出个人样来!
“混蛋!”王者风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接着“啪啪”两声,抽了自己两耳光,终于,混沌了三年的王者风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