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英先前仗着王振与皇上的权势,朱祁镇亲征期间又依附太后,整天胡作非为,坏事做绝,不知多少良家妇女受他荼读。
朱祁钰目睹此状,不禁深深感慨。
果然不愧是能够在阉党中脱颖而出的人物,对他人狠,对自己也同样无情。
但今天犯下这般严重之罪,惹得人恨满腔,那也就别怨他无情施展杀手锏。
“好,既然你自己清楚后果,按照本朝的律法,本当......”
这时,金英内心极度紧张,脸上带着惊恐,连身体也忍不住微微战栗。
但朱祁钰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太后打断,“祁钰,金英也是为了你皇兄的安全着想。看在这一点上,这次的事就算了!”
得知太后庇护,金英瞬间觉得项上人头保住了,整个身子似乎都要虚脱般乏力了。
“好吧,遵从母后的意思。”
太后话音落下,朱祁钰只好咽下这口气。
因为他仅是一个名义上的摄政王,而非真正掌控大权的君主。
可是就这样放过金英,他的郕王府威严何处寻呢?
朱祁钰话锋急转,神情冷酷如冰,“虽免于死罪,但过错不可轻易放任。金英犯下大错若不受惩处,岂不是轻蔑本朝律法?!”
“来人,拖下去,重重惩罚五十杖!”
旁边的一众护卫望着太后,却并未对朱祁钰的旨意有所行动。
摄政到这般地步,太妃也可谓心机深沉了。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听见郕王的意思?你自己去领五十杖惩处!”
尽管面带怒色,太妃在朝堂之上也不能完全不顾律法,只好让侍卫真的杖责金英。
“奴才谢过太后的饶恕。”
金英这会的心情就像坐了场过山车,虽未完全幸免苦罚,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带着满腹委屈离开接受杖责。
以他的地位而言,相信执行处罚的护卫不敢下手太过,或许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在一旁默默见证此事的几位忠臣,更坚定了支持朱祁钰即位的决心。
若朝纲继续落在太后手上,大明是否会重蹈吕后乱政的覆辙?
前途堪忧啊!
众人对视一番后,首倡者于谦站了出来:“太后,郕王今日也在场,改立新帝的议案应当决定了!”
户部尚书王直亦随之附议:“臣同意,请求立郕王为新帝!”
随后,忠诚大明的大臣们纷纷挺身而出,正面向对太后。
看着众多臣子全力推举,朱祁钰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极为震动感激。
“你们这是谋反吗?”
太后脸色铁青,对于群臣这种无礼要求,她满腔愤懑。
并非只有于谦、王直这些言官咄咄逼人令她感到恼火。
同样让她愤然的,是自己亲信官员此时竟然无人出言相助她渡过难关。
“臣不敢冒犯,但我大明朝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能一天无人主持大局。如今皇上身陷瓦刺,若不另立新君,难道让我大明顺服异族指令吗?”
“而且如今瓦剌大军气势汹汹,不久就要兵临京城,届时士兵们无所适从,不知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我大明国运岌岌可危!”
于谦并未有所退缩,声音如雷,震慑了整个朝廷,无人敢反驳。
孙太后听到于谦以江山社稷作为言论的立足点,也随之冷静下来。
尽管她渴望像武则天那样主宰朝政,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
但是自土木堡事件后,当她的儿子朱祁镇被捕,朝堂一片混乱,这位自视甚高的孙太后也发现自己开始失控。
作为一位女性,在战争面前,她显然无法守护大明的基业。
除非另外立一个新帝,否则大明会在她之手毁于一旦。
身为太后的她将遭唾弃。
况且在面临群臣步步紧逼的局面,如果不做决断,局面将更加难料。
深感痛心和无奈,孙太后看向一旁的朱祁钰。
后者直视不躲避,双目相对。
太后的脸上流露出苦涩的表情,从朱祁钰脸上,她看到了决心与自信。
“祁钰!”
太后的声音如白纸般纯净,透出了沉重与期望。
“你应该知道土木堡变故了吧。”
“嗯,我知道,母后。”
朱祁钰并没有否认,实际上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京城局势动荡,人人闭户,流言四起,皇室更是人心惶惶。
有人甚至已经收拾行装,准备逃往南方。
朱祁钰目睹这种即将分崩离析的场面,心如刀割。
一个瓦剌,竟然能逼迫大明至这般境地,真是令人嘲笑。
要是当初朱祁镇能够采纳他的劝告,或许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好,你知道就好。”
孙太后面色苍白,努力咬紧牙关不让泪水掉落,语气颤抖着,“大明的万里江山,我此刻将它托付予你,你有信心能担此重任吗?”
这一句话出口,全场都震惊无比,就连晴朗天空仿佛都被此言震得雷鸣。
江山。
两个字沉重无比,多少英豪为之付出了无数代价。
满朝文武大臣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齐齐注视着朱祁钰,心情五味杂陈,既紧张又满怀期待,又带着敬畏或是信任。
在众人瞩目的瞬间,朱祁钰抬头,表情坚定而从容:“大哥北狩之际,我身为监国,又是朱氏之子,自然有责任承担所有职责,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这句话宛如一声惊雷划过,奉天殿之外大雨瓢泼。
全体臣子看到朱祁钰坚毅挺拔的身影,和掷地有声的决心,心中无不震动,波涛翻涌。
这是个有着雄才伟略的一代明君,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即使是对英宗朱祁镇,也毫不逊色!
太后也不由得一惊,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淡泊朝政的朱祁钰吗?
昔日的郕王,就连监国这样的位置都不屑接受的他,何时露出过这样严肃庄重的神情?
突然间,太后再一次感受到了惧意,生怕这个朱祁钰真的登基之后,自己的掌控权将会失去。
然而已经说出的话无法收回。
“奉旨,郕王朱祁钰接旨!”
她接着宣布,“鉴于皇帝北巡狩猎,国家不容一日无君。今哀家特下旨……”
“宣布,郕王朱祁钰即位!朱祁镇降为上皇,朱见深册立为皇太子。”
这话一出口,四周的大臣纷纷朝着新帝叩拜祝贺。
“恭祝陛下登基,吾皇万寿无疆!”的声音此起彼伏。